天舒:当读书是种宗教时,买书就成了朝圣

万不要相信自己的记忆力,其实人的记忆是很不靠谱的。比如我,总是记得北京的雕刻时光是家书店,其实它是包假管换的咖啡屋。发生这种错误当然是我很喜欢这个名字的缘故,觉得太文艺了,真乃装B之必备。不过这里确实跟书分不开,因为它就在万圣书园旁边。

想当年(上个世纪末)跑北京去,大半要去海淀钻书店的。这里除了万圣书园还有国林风风入松啥的,当然,要想深入装B还得跑到美术馆三联去,那里故事也不少,可惜当时我更多地是对旁边的黄河面条垂涎三尺。

开书店其实是个体力活儿,因此比较适合男人干。就像《有话好好说》里喊“安红我爱你”的姜文,典型书贩子的形象。接触多了卖书的我才知道原来卖书跟卖白菜、卖咸带鱼并无区别。卖书的人都知道,一捆书老沉了,天天折腾,没把子力气根本干不动。因此当年在西直门批发市场(早拆了)看到一个曼妙的山西女子也在卖书,还小小地惜香怜玉了一把。卖书的累,买书的也未见得轻松。多少次行走在冰冷的批发市场里,最大的愿望就是开着摩托车一家一家转就好了,又省时间又省力。

不过想来这跟古代比还算是很幸福的了,古代卖书更讲究。据说汉代中国就有了书店,那时候叫书肆,其实我挺替他们发愁的,那时候还时兴在竹子上写书呢?想买一套《先帝语录》就得套上驴车去拉。万一买套《大汉朝百科全书》,连卖书的伙计带买书的哥哥一并累抽筋儿了也说不定。到了唐朝这种情况有所改善,印刷术出来了,可是另外一个问题是印刷出来的书暴贵,一般读书人压根儿买不起,这个时候卖书的地方改名儿叫书坊了,然后书坊门口每天打早晨就蹲一堆人,或者戳块牌子,上面写“抄书”,这些大多数是认得写字没考上大学的,看到来买书的就“轰”地一声围过去,吵着要活儿干。买书的随便挑拣一个,说“给老子抄一本《大唐西域传》吧,接到活儿的千恩万谢飞奔回家去抄,白不休夜不眠地抄一个礼拜交活儿,算上赏钱抄三本比买一本儿还便宜呢!没轮上的就去拿脑袋撞未央宫的墙。后来这些人抄多了,还分了阶级,有人专门抄诸子百家的,有人喜欢短平快的就去揽抄唐诗的活儿,还有些不入流的只能去抄《少女的心》之类的混饭吃,挺为人不齿,不过听说这一拨儿后来都赚到了第一桶金,其中还有很多公司都捣鼓着上市了。

再到后来情况稍微好了点,呃,其实是更难了。卖书买书的还得冒着生命危险。到了明朝大兴文字狱,读书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摊到那起文字官司里去。所以卖书就成了最危险的工作之一。卖书的伙计去保险公司投保人家都不搭理。书店门口仍旧蹲着一帮人,不过不再是抄书的,而是东厂西厂的特务,专门来盯着非法言论的。情况紧急的时候房梁上也蹲,你无论用多小的声音说话都会被蹲在房梁上的特务拿笔记在一张纸上,叠成纸飞机传递给外面蹲着的同伴,有时候也叠成火箭拿猴皮筋儿射给同伴,总之要保证你这边话还没落地,那边锦衣卫就得到消息前来捉拿,所以那个时候书坊伙计都很胖,吃主子吃的,主要原因是担心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人一绝望就容易长肉。买书的出门也都自备遗书,跟哭做一团的家人告别后揣着银子去往书坊玩儿命;成功买回来后还得烧注香吃顿饭压压惊什么的不一而足。

(这说明卖书是自古就有的,所以看遍古装电视剧里都没有卖书的地方,搞影视的人一定得把这个情况反馈给你的导演,告诉他这种真实情况。)

到了新社会卖书的大部分都变成了女的,而且书都隔着柜台插在深深的书架上,经常我必须得隔着拧眉立目的女售(TU)货(HU)员叉开按着柜台的胳膊缝隙搜寻目标,这自然练就了我的一双好眼力,甚至能在售货员没烦之前就找到喜欢看的书,可见严酷环境确实能够使人进化出新的功能。不过打朋友开书店之后,在书店买书就很少了,尤其是现在网上买书,不知不觉钱就没了,所以想想还是应该更多去书店买,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肉一疼就会记住买回来的书得认真读。现在养成了个习惯,去往各个地方必得到当地名书店去遛达,当然早就不是朝圣的心态了,是集合了装B、怀旧、捡便宜、附庸风雅、其实找不找更好玩的地方等多重因素,另外也怕人气太低书店都倒闭了想添根柴禾的意思,毕竟让一个人玩命写,一辈子能在1M的Word文档里写满了已经是奇迹了,用不了多久全世界的知识放在一块硬盘里就富裕,买啥书啊,只要到硬盘那里输个密码就够了,连底商都不用,卖书这个行当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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