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冀||永远的朋友
张岐,祖籍阳高县,久居怀仁县。是我们那些知青中最早插场的青年。他去时,“四人帮”还在台上。由于消息蔽塞,当他把粉碎“四人帮”的消息带回林场后,有人还对他进行警告。不辨真假的他只好“辟谣”:那事我没说,你们不要传。当时的我则还在中学读书,可以说他是我的老大哥,后来的交往也证明我俩的交情达到了这一点。
知青分组时,他和我分到一个作业组,成为我最得力的助手。劳动中,从不懂得偷尖耍懒,其老实勤奋全场上下有口皆碑。一次野外作业休息时玩摔跤,不知他和谁摔了一跤,只听“哎哟”一声,便站立不稳,我们把他送到医院检查,才知是脚脖子崴了,需卧床休息许多天。因为是工作期间“负伤”,我便以“公伤”为借口给他记工,这样可以不扣工资。而他得知后坚决不同意,伤好后主动向领导坦白了真相,退还了工资。尽管我以造假挨了批评,但丝毫都不埋怨他,更觉得他与别人的不同。
他的父亲是一名铁路工人,家住在车站附近,所以他家也就成了林场绝大多数人的自行车寄存处。而我由于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下车后还往往要蹭一顿饭,不论儿子在与否,张老伯父、伯母都会盛情挽留。某冬我独自下车后,夕阳西沉,夜幕降临,二位老人便执意不让我走,张老伯父与我同宿一炕,谈家长,问寒暖,一股慈父之情。前些日子友人来,告张老伯父已故去多日,电话中我责怪张旗不告我,今借此文,遥祭张老伯父安息。
有一年夏天的星期天,无事可干的我俩骑着他那辆除了铃子不响啥都响的自行车沿林间小道无目的地乱逛。为防意外,还带了工具和气管。一次跑到下寨劳改农场,看到一群穿统一衣服的人在田间劳动,便问一牧羊人:他们是什么人?回答是“劳改犯”。那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犯人,觉得怪神秘和新鲜,竟立在旁边观察了他们许久。那些失去自由的人也纷纷回过头来看我们,看来看去不知是谁看谁。直到人家收工我们才想起往回返。谁知走的太远了,返回场里午饭已开过,叫起炊事员啃了两个冷窝头。还有一次也是走远了,又恐回去没饭,就在野外就餐,上树掏了几窝鸟蛋,用稀泥糊住烧着吃。大概心急的缘故,剥开时还未熟透。
某年,我独住一屋,他去串门,发现床下卧有一只小白狗。我告是食堂喂的,常来串门。我见他面露喜爱的神色,便说:如你喜爱,咱们抱你妈家去。怕被人发现,我用上衣把小狗裹着从东小门悄悄溜出,他骑自行车走大门,会合后直奔怀仁城。一路恐被熟人看到,任小狗在肚子里哼哼也不敢露出。进了城,人多了,我估计没事,刚把狗头露出,恰被一男知青看到了,再藏好已来不及,便不自然地打了招呼。双方错车时,他看了小狗一眼没哼声,但我知道此人回去非告状不可。张旗怕影响不好,说:返回去算了。“怎能呢,走了这么远,别管他,你只管喂吧,出了事我负责。”此时胆量不大的我倒摆出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气概。当然回去就被书记传呼了:“小狗抱哪了?”“换啤酒喝了。”“B馋猴,当紧的你,换了几瓶?”“三瓶。”书记和我住一院,一来二去早就熟了,他好打猎,星期天常拉我给他追兔子。此时,我冒出一句:星期日打不打兔子,我给您追一天。平时是他央求我,这次见我主动了,气马上消了:打,早点走……哎,小狗……没等他说完下句话,我早跑了:常给您追兔子,还换不来一条狗……
某夏午休时,燥热得难以入睡,我点燃一支香烟置于他的鼻孔下,几秒钟就把他熏醒了。大概眼也未睁开,猛地双手乱扑打,香烟也打落了。一看是我,生气地嚷道:瞎害啥,别人正迷糊,你就在这儿睡吧。我俩又看到烟头也打在地上便放心地相抱而眠。几分钟后,一股燃棉花味扑鼻而来,二人大惊,马上检查,原来烟头被他打散了,有一部分落在褥子上,当时未查到,而此时已燃了一个洞,烟还一股一股冒着。我慌了,跳下地端起一盆水就要泼,他见状大喊:别,别……说时迟,那时快,半盆水泼到褥子上。当然,很长一段时间,我俩就一直在我的行李上休息。湿褥子晾在外面,他逢人便说是我尿的。我也不好意思去解释,但心里想:人们才不信呢,我怎能尿到你褥子上,你这是掩耳盗铃。
林校读书,我们又成了同窗,仍在同一屋里,还紧挨着。一年后,学生宿舍的土炕换成了床,床板未干,我们又都买了电褥子。懒得去锅炉房打水,还买了热得快。学校方面怕偷电,查得紧,我们把电线从屋顶接下后,经过的墙面都用报纸粘着,钉上钉子挂着衣服,插销插座全在他的床头褥子下面。某冬一个星期天之夜我从阳高县城三姨家返校,进门就嚷“冻坏了”,先爬上床掀开他的褥子插上一个红色的插头后又跳下地去屋外墙角小便,一泡尿未撒完,就听到屋里乱作一团,提着裤子进门一看,一团烟雾之中,他正拿着热得快,见我进来劈面扔出。原来着忙之中,我把热得快插头当电褥子插头插上了,热得快通电后,把他的褥子和一个塑料皮本烧焦,他心里的火一下子窜到脸上,满脸通红:扑B疯,进门啥也不干就瞎插……同屋左云县的刘波幸灾乐祸:我听到嘭的一声后就冒出一股白烟,还以为是白骨精要出来呢。热得快烧了是小事,而那个笔记本特精致,是我们入学时赵旭馈赠的。我自觉惭愧,向他道歉不迭。同屋有人说:没事,火烧三年旺呢。他气不打一处来:旺?那插在你褥子上旺去。我一听,话又来了:就是,前几年烧了你一次,你不是考上了林校。这一次还要旺,说不准林校这三年还能娶上老婆呢?后来也证明这一烧确实旺了,学习期间他终于把可人的春秀娶到了家。
2002年1月4日
作者简介
黄冀,山西省山阴县人。1961年出生于河北省阳原县,1976年山阴一中高中毕业后在雁北地区林科所插场工作十年之久。现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原山阴县文联主席。著有《难忘那段情》《独来独往》《情不自禁》三部散文、随笔作品集,主编或共同主编有《山阴县志》《山阴军事志》《山阴老区志》《古城镇志》《北周庄镇志》《岱岳镇志》《青春岁月》《印象朔州》《玩转朔州》《朔州导游词》等,有多篇作品散见于各级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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