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旭晨||魂牵梦萦双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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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州历来干旱少雨,年平均蒸发量为年平均降雨量的3.6倍。如果能寻觅到一处依山傍水的所在,想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无独有偶,我的家乡忻府区南高村就是一个钟灵毓秀之地。沿着宽广的温泉大街向西南行约三公里,便来到碧波荡漾的双乳湖,山青水秀,景色宜人,委实是一个风生水起的好地方。
我离开家乡外出打拼已三十六载了,不见双乳湖也有三个年头了。这三年,短暂得像三个钟头,却又漫长得如三个世纪。仲夏时节,有客自上海来。绵绵细雨中,盛情之下,作为向导,我再次踏上这块醉美之地,那山那湖那人,尽收眼底。一千多个日子过去了,我像一个迷失的孩子,望着静得发蓝的湖水,寻找着回家的路…
夏天的雨,不疾不徐,像一位喋喋不休的老人,把一句又一句没完没了的唠叨,洒遍双乳山的每一个角落里。夏天的雨,又似一位多愁善感的琴师,把一串串余音绕梁的音符,渗入到双乳湖的每一圈涟漪中。再没有被雨水洗浴后的湖光山色更迷人的了,湖岸是满目苍翠欲滴的绿色,久久散不开的雾气,缠绕在半山腰上,树叶上、花草间抖动的雨滴酷似晶莹剔透的珍珠,华而不贵,卓而不凡。
一门忠烈殉国难,劲节可比百世师。双乳湖往南三公里处的嘉禾村,是"三晋英烈“陈敬棠先生的故里。抗日战争初期,陈敬棠亲率全家十口人宁死不当亡国奴,服毒就义。陈敬棠先生生前在所著《乳山记》中写道:中则山峰崛起,高近百丈,并峙如人乳形者,乳山也。
相传,二郎神杨戬挑担追日时路过南高村和奇村西南上空,看见云中河日夜奔流,冲毁了许多农田,就落下云头下界看个究竟。他看见被水冲得七零八落的农田里农民们正低着头干活,无暇顾及他的存在。他好生纳闷,难道人间如此冷漠吗?他上前与一位老农攀谈,老农告诉他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二郎神这才知道农民是忙着赶农时,即便这样,还不知秋后收成如何。他决定把帮农民一把,挑起担子站在云端,朝着一片开阔地,把两只登云鞋里的残留尘土倾倒下去,形成了两座形如人乳的小山。人们拦河造坝,便有了双乳湖。秋后,人们收获的粮食堆积起来,正和双乳山般体积大小一样。而且,此后几年,老百姓只要抬头看看头顶的云彩,就会知道哪天下雨哪天下冰雹。直到今天,老百姓中还流传着一段谚语:"云彩遮乳头,雨水必定流。忻州粮多少,双乳自告诉。"双乳湖湖水清澈见底,如同母亲的乳汁养育着湖岸的众生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人们感谢神灵的恩赐,盖庙敬神,广植树木。建在北乳山文殊庙内的"双乳浮楼"是忻州的古八景之一,所谓浮楼,顾名思义,就是浮于地面的阁楼。在阁子外,在东北、西北、西南、东南四个方位上,各有一根二尺许的柱子,在各木柱外侧约五尺远的地方,又各有一根一尺多粗的柱子。据说四角各两根柱子是轮流转动不落地的,照此轮转了多年。后来被南蛮子将景致取走了,只留下东北方向的两根柱子,固定了不落地。可惜这座浮楼寺庙,毁于战火。双乳山龙泉寺住持照瑞法师告诉我,他祖父小时候在山上游玩,想看看究竟有没有不落地的柱子,先看东北方向的一粗一细的两根柱子,果然架空不落地,从柱底至地面的空间,约有一尺来高,中间虽积了厚厚一层土,可是在靠外的细柱子底下,用胳膊可以横着过去,而靠内的细柱子底下,用自己的胳膊是横不过去的。他又说,至于其它三个方位的柱子,都是固定不动的。仙人造化也罢,鬼斧神工也罢,传说毕竟是美丽的。近年来,有好事者想恢复当年的柱子原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无济于事。看来让"双乳浮楼"永远浮现在后人的脑海里,不失为一种缺憾的美,渴望的美,永恒的美。
拾级而上,便来到香火缭绕的龙泉寺。寺不大,却很精致。大雄宝殿气宇轩昂,东西配殿相望对峙,寺中央有一座高塔直插云天,名曰子范塔。赵子范,系河曲人氏,其父赵醴泉于民国初年,应阎锡山之邀,官任山西民政长。赴莅任后,密许忻州名绅梁硕光向阎引荐其为财政厅长,梁坚辞不受。次年,赵猝然辞世。其子子范随梁硕光外出游览,矢志欲绝行道,其后六年间,子范跟随梁广播道学。民国十二年,赵子范回忻省亲,于奇村端坐而逝。梁硕光闻讯,悲痛不已,叹曰"没了子范,吾道将穷"。因子范生前酷爱龙泉山景,尝言与此山有夙缘,遂卜葬山巅。梁硕光除给子范建塔外,又广募集资,修缮寺庙,添建礼堂,广植树木。使这一名山灵水,一变而为名胜之域。子范塔呈六面形,为砖石结构,塔顶竖一十字架,塔高三丈六尺,塔上端另嵌青石碑一通,上书:应运而生,花视忧昙才一瞥;自古有死,名垂宝塔足千秋。子范之塔,在文革中几经打砸,塔身已成断垣残碣,墓葬也遭盗掘。幸得有识之士捐资出力保护,才得以重见天日,此乃不幸中立大幸也。
双乳景致,尽在一湖。双乳湖静如处子,微风拂过湖面,掀开层层涟漪,在阳光的照耀下,湖面闪闪发光,像碎银,让人心旷神怡。微浪宛如追逐嬉戏的孩童,一排接一排地向湖岸涌来,接看又手挽手退了回去。周而复始,乐此不疲,让人不感到寂寞,也不会厌倦。蹲下身来,晶莹的水珠会溅在手上,舒舒的,痒痒的,虽有一丝丝凉意,却精神为之一振。难怪刘禹锡诗云: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站在湖边,一眼可望穿清清的湖面,有时还可以看到一些小鱼小虾在欢快地游来游去,让人顿觉兴奋,在平水微澜中还有鲜活的生命在律动丶孕育,平添了无数神秘和感动。奶头状的双乳山,长满了绿色的青藤,偶尔有几朵不知名的小花在风中摇曳,明红暗绿,生机无限。双乳湖水灌农田,育肥鱼,种水稻,荡轻舟,剩下的湖水一路奔流吟唱,汇集到云中河景区,成为忻州市民休闲游玩的水之韵园中趣。
每年农历五月十三,双乳湖龙泉寺都要举办为期数天的龙泉庙会,唱戏丶摔跤挠羊必不可少。早年有丁果仙丶贾桂林等名家登台,人山人海,掌声雷动。近年来,有北路梆子杨仲义丶成凤英等挂牌演出,人头攒动,欢声不断。八音会也叫晋北鼓吹,是双乳湖的土特产,是礼与乐的完美结合,是晋北原生态文化植被中的天赖之音,通过大起大落的吹奏,惊天动地,表达着老百姓的喜怒哀乐。建国后,当地的吹奏大师胡天泉丶胡金泉吹向全国,吹向了莫斯科。前些年吹出个小苟来,吹成了全国晋北鼓吹文化传承人。离双乳湖不到五六里的屯庄又吹出个叫刘省心的,连夺全市全省吹奏大赛桂冠,吹到了中央音乐学院。
立了秋,挂锄钩,看戏挠羊放牲口。如果说,摔跤之乡的忻州是跤坛皇冠的话,那么双乳湖畔的奇村镇南高村便是这顶皇冠上的凤珠。自唐代以来,双乳湖畔的百姓就不分年龄,不论体重,赤膊较量,一跤见胜负,负者退场,胜者再战,连胜6人为终胜,胜利者被称为挠羊汉。和我同村的崔银忙一家是享誉全国的摔跤挠羊世家,五代拼搏,涌现出运动健将8人,夺得全国冠军24个。如今崔富海是领军人物,今年86岁,被称为跤坛一代宗师,是全国非遗摔跤挠羊文化传承人,荣获新中国体育开拓者殊荣,其子孙和弟子所向披靡,夺冠无数。双乳山赋予了他强健的体魄和胆识,他的骨子里渗透了自强不息、创一流的双乳湖精神,令人敬佩。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登高远望,奇村温泉疗养旅游区高楼林立,气宇不凡,57度的温泉水,凝脂护肤的疗效,足令四方游客乘兴而来,尽兴而归。1972年,山西大旱,南高亦不能免,村副主任邢万金在打抗旱深层井时,天上有块金馅饼砸在了南高人的头上,意外打出了热水,从此南高温泉广为天下知,接着奇村丶驻军部队相继步尘,建起了一座长约三公里的温泉城,全国丶全省丶全市的机关企事业单位纷纷来此投资兴业。忻州市委市政府大打温泉牌,建没康养基地,效果显著。不过,整个温泉疗养区,生意最好的不是公家单位,而是安馨岛等一批私企和南高奇村数以百计的个人洗浴摊子,盖因不受体制所限经营灵活所致吧。在双乳湖游玩后,再到农家乐吃饭洗浴,那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双乳湖不仅好山好水好风光,而且多出名人志士,梁硕光、陈敬棠、梁航标、梁歌九、范静山、李毓棠、梁园东、闫大海、岳德旺、王银娥…灿若星辰,名扬遐迩。历史不会忘记,双乳湖不会忘记,1968年冬天,奇村和南高接纳了60多名北京知青,这些京娃娃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这片黄土地上练就了一颗红心一身本领,变成了忻娃娃。《经济日报》高级编辑丶当年的知青汪朗作过一个令人伤感的评价:这段历史,多少钱我也不会卖,因为实在太珍贵了。但是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再来一次,因为确实太沉重了。诸多知青中,邓小平的小儿子邓质方也来了,那年他才16岁,他埋头和几位知青拉犁种棉花,人当牛拉犁,他咬牙坚持,后来练成了铁肩膀,他明白人有时候是要在重压下成长的。到了午休时,大家坐在树下解乏,邓质方却拿出教科书来看,他说利用休息时间学点东西,将来总能用得着。后来,邓小平复出,邓质方考入北京大学物理系。邓质方前些年数次回到忻州,重返第二故乡,站在双乳湖畔,感慨万千。邓质方的儿子卓棣羡慕地说,原来你们当年插队的地方这么美啊!其实邓质方心里明白,是上山下乡的劳动锻炼,是这里的父老乡亲,是这清清的双乳湖水,滋养了自己,谱就了他们的青春之歌,这村这湖这乡亲,不能忘,不会忘,也不敢忘。
双乳湖的楼台庙宇,绿树红墙,山水风光,菖蒲野鹤,养育了我的少年,催熟了我的花样年华,也见证了我的爱情和婚姻。双乳湖畔是奇村中学,一代名师邓旺兴老师主教,教风严谨,校风严格。课余,我们偷偷跑出来,坐在双乳湖树下,边观景,边背书,两全齐美,不亦乐乎。同班女同学新华芳心暗许,只是喜欢不知道为什么,神秘又有些提心吊胆。后来,我做了记者,她当了教师,我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班主任老师惊讶之余,送上祝福:双乳之畔,情定终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双乳湖寺内的碑之记载:胜地名区,拔地于平原,无缘而崛起,撑天于云汉,孑立而峥嵘…忻州是名扬全国的全域旅游目的地,在许多媒体上却鲜有双乳湖的影子,我为此而愤愤不平。有人说双乳湖太小了,小得不足挂齿,不可理喻,我却不以为然。双乳湖畔有个明望村,村里人多以杀猪卖肉为业,手段不择及至残忍,但文化氛围很浓,杂碎泡鱼鱼是当地第一号名吃。文化与人情的分离,一直是一个莫测高深的谜。《中国作家》杂志社副总编辑王文平就出生在这个村,他出版的短篇小说集《唱夜》写的全部是双乳湖的故事,但到他退休后也没有揭开这个谜底。
走近双乳湖,极易。走进双乳湖的内心世界,很难。不过,我会和双乳湖以一种不变的苍老而共处。因为,双乳湖永远活在我的生活里,活在我的记忆里,活在我的文字里......
作者简介:栗旭晨,山西忻府区南高村人,现任忻州市广播电视台专题部主任,荣获山西省第五届百佳新闻工作者称号,荣获中华新闻工作者协会金质奖章,著有文集《跨越》、散文集《梦里花落》《梦里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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