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顾海燕作品 | 又见紫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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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帘烟紫在四月晓天的薄曦中氤氲成花，一串串迎风摇曳，侧耳，似乎有叮铃脆响自廊架顶端嘤嘤而来，这轻盈、这晶莹，就是今年苏城的角角落落新开的紫藤了。

紫藤，根枝盘曲，可播种于瓦瓫，置于窗角，单枝一盆，雅意天成；紫藤亦可为架，寻常人家的庭院，石井附近搭架扦插，待到花繁叶茂，架下喝茶会友，或闲时读书小憩，想想都是妙不可言；紫藤还可成林，校园一隅或公园景观带，花期正盛之时，紫络浅垂，覆叶成荫，蔚然一美林矣！难怪幼时读诗：“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流美人。”便觉是人间至境。

又有诗云：藤花无次第，万朵一时开。似乎枯藤老枝还无一丝新生的气息，第二天早上藤架的顶端串串莹紫的缨络就在晨风中招展迎人，远望如梦幻仙境般绚烂夺目，仿佛穿过藤架就是花仙子的国度，紫蝶纷纷，芳香四溢，好一个芳菲四月天。

天气和婉，时而微雨，时而暖晴，空气中弥漫着微醺的气息。垂丝海棠娇粉的落花叠着玉兰的洁白，桃红李喧杏扰攘的三月，在一个无声的雨夜，以晚樱最瑰丽而盛大的摇落，将春推向深处去了。

繁花落尽，草木已深，而紫藤却还是枯枝虬结，老根寂静，好似就等四月的幕布一揭，雀鸟穿过绿云，婉转一声清啼，紫穗轻垂，洇洇成画，就等我们来。

四月，木香花和蔷薇的枝蔓从临水的灰白墙攀爬上去，又散落在青青瓦檐下面的木质花格轩窗上，花蕾娇艳，新叶嫩绿可爱！“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茶旗飘飘间，细听，是牡丹亭。

阳光轻撒在河埠，碎金般暖醉，柳枝低垂，一声悠扬的歌声从水巷传来，从古老的榆树下摇橹而过的，是一身簇新蓝白印碎花的采茶姑娘，满载而去。我知，树山的梨花如雪，清明雨落，新茶上市。

和要好的小伙伴说好徒步来看紫藤，此时的苏州平江路早已游人如织。江南春早，绸衫轻薄，心情亦愉悦。一路走来，一角一隅，桥边河埠，巷口院落，只见紫烟如霞，层层万朵叠缀。

紫玉般花影重重里，流光溢彩之下，石凳石桌，白瓷玉盏，春水新茗，还未至夏，却手执苏绣小扇轻摇，木楼之上评弹琵琶声声慢起，一整个下午的好时光在这仙霞般的紫藤架下，随风随雨，随心随性。

心里惦念着苏州博物馆里的文徵明先生手植的那株紫藤，慢慢行至拙政园，向西，博物馆已在眼前，正想进去，却见馆门深闭，才想起正是周一，博物馆闭馆日，不禁懊恼且深觉遗憾。

不甘心，退回拙政园南园出口处，但见这株文藤分脉葳蕤绸密，累累紫玉明丽动人！数百年的老根寂静无声，身后是拙政园历史烟尘里醇厚低沉的底蕴，是绵延至今的秀丽无双。

“愿以紫藤坚韧之躯代表我吴门文人之风骨，铸吾辈之精魂！愿日夜守护这座园林夏可乘风入园，秋挡朔风猎猎，日夜生发陪伴，此脉随紫藤长存！”横山先生青衫翩翩，长身而立。

400年的风雨沥沥，这株老藤经霜雪而枯，春又生发，与园林为伴，伴名士而茂，如今依然龙形鹤姿，紫绦迢迢俞丰。人从架下微步，清芳徐徐，有紫穗及肩，甚是可亲。

园林之外，紫藤架前，一路之隔，便是苏城最热闹繁华之所在，商场林立，车水马龙，人群喧喧。远处有建筑工地机械隆隆作响，工人号声连连，正是这座新一线城市大时代背景下的辉煌赞歌。

古老的紫藤，见证着现代文明建设的步伐，经夏至冬，覆雪而藏，春又至灿，这枯虬缠绕的树皮之下，依旧拥一颗淡若幽潭之水的心。于数百年沧桑巨变间安然若素，默默坚守；或于庸常岁月中郁郁葱葱，淡月清风之下，呈一片莹润亮紫。任世间繁华落寞沉沉浮浮，任光阴平淡月月复年年！

来年，我也想在我的小屋旁植一株紫藤。黄昏，从熙熙攘攘的尘嚣浮光中归来，做一羽紫蝶，与数绦鲜绿，淡然守寂，静默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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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顾海燕，笔名君流年，江苏如皋人，苏州三甲医院药师，偶有文散见于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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