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带》斯塔尔诺内|一场不那么完美的那不勒斯婚姻纪实
作者:Ansel
校对:LITCAVE工作室
配图:网络侵删
书名:《鞋带》(Lacci)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2020
作者:[意] 多梅尼科·斯塔尔诺内(Domenico Starnone)
译者:陈英
作者简介:多梅尼克·斯塔尔诺内,1943年生于那不勒斯,意大利作家、编剧和记者,曾经是高中老师,在2016年被意大利媒体指称和他妻子、文学翻译家阿妮塔·拉亚就是神秘作家埃莱娜·费兰特,但遭到否认。
意大利的多梅尼克·斯塔尔诺内对国内的作者来说是一个相对陌生的名字,它的中文百科似乎也难以搜索到。上海译文的译本依旧是陈英翻译的,熟悉那不勒斯四部曲的人应该不会忽视这个名字,恰巧这个故事在那不勒斯展开。
小说取名《鞋带》,从一开始就隐喻着婚姻,就像封面图展示的那样,一双皮鞋的鞋带互相捆绑着,眼看着就要让走向前的人跌倒。
但如果单说小说的主旨是在讲「婚姻是一种束缚」,那么未免有些太以偏概全了。在这里,我们先简述一下故事,再试着去解释我理解的《鞋带》。
小说尝试的一个叙事手法上的突破是将叙事者分成了三人,每人占有一个时间段去阐述同一个家庭的故事,小说里的人物结构非常简单,主要人物就是一个家庭的4个成员,其中丈夫名叫阿尔多,曾经是一个助教,曾经出轨过,后来努力成为了主持人和策划人赚了一些钱,又回归了家庭,婉妲则是她的妻子,两人育有一男一女,男孩叫桑德罗,女孩叫安娜。
小说的第一部分是从婉妲的视角开始写,叙事模式是婉妲的几封信,讲述了她的丈夫阿尔多和别的女人(后来得知叫莉迪娅)在一起了。他丈夫三十多岁,而莉迪娅才19岁,两人就这样陷入了不伦之恋。婉妲的信是饱含痛苦的,但也是充满矛盾的,因为她发觉了丈夫的离开或许是因为与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了。
她首先在信中重述了两人结婚时起誓的场景:
「当时,我在那不勒斯斯特拉区教堂的神父面前说了『我愿意』,我结婚只是出于爱情,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们看,我要承担责任,如果你们不明白责任是什么,那就太不应该了。」
而那个时候,两人的孩子已经出生。婉妲一面是愤怒的,为什么曾经爱上的丈夫会如此不负责任地玩消失,但是一方面她又是哀婉的,因为她不想要逼得丈夫走远,在写信的同时她意识到她确实要用一种策略来赢回所爱(或者曾经拥有的丈夫)。
于是在隐隐指责了阿尔多之后,她又开始道歉:
「算了,抱歉,是我太过分了。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是规矩人。但拜托了,请你一看到这封信就赶紧回家。如果你现在还不想回来,就请写信给我,解释一下你到底怎么了。我想你保证,我会尽量理解你。我知道你需要更多自由,这没什么错,我和两个孩子会尽量不给你添负担。」
随着第二封信的展开,我们似乎也摸索出了一些信息,阿尔多明确地和妻子坦白了自己在外面是与莉迪娅在一起,而他的理由是因为他有着童年的阴影,他的父母关系让他感到窒息,他反过来感觉到婚姻将人都局限在各自的角色之中,将家庭变成了一个只会按部就班的机器,这最终使得他选择了逃离。但是婉妲却感到愤怒和不甘,她在信中呼喊着自己的痛苦,她先是从丈夫的角度考虑:
「你这样跟我说话,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你生活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让你忘记了我是谁,让你无法意识到我也是一个有感情、有思想、会说话的人,而不是木偶戏中带面具的母狗,可以任凭你摆布。」
但是很快她反过来开始讽刺丈夫的荒谬:
「过了很久,我猜你想帮我,你努力想让我明白:虽然你毁掉了我们共有的生活,但实际上我和孩子会得到解放,我们应该对你的慷慨之举表示感激。」
在婉妲的叙事中,其实我们能够慢慢发觉阿尔多偷情的端倪,他寻求着自己的本性想要纵容自己的本能去恋爱,然而突破的却是自己的家庭责任。
显然作家对于婚姻是悲观的,虽然它是延续家庭的一种制度,但是它与人性似乎并不兼容,在婉妲与阿尔多的关系中,婚姻更像是鞋带,它在某种程度上确定了责任,同样也束缚了物体。
阿尔多的叙事则是从他与婉妲的老年开始,在经历了出轨事件之后,他最终还是回到了家庭,因为他的情人同样需要空间和自由,而阿尔多似乎不能再占有对方,甚至失去了对情人的控制。而之后虽然他也有其他的出轨对象,但是他最终还是回归到了婉妲身边。
他重新找到了那些妻子曾写给他的信,并开始回忆当初的出轨,他似乎觉得自己一直在追求着本能和自由。
「在那个时代,婚姻作为一种机制已经陷入危机,家庭也奄奄一息,对伴侣忠诚是小资产阶级价值观」。
他甚至曾向妻子解释说,他这不是背叛,他很尊重妻子,但是真正的背叛是背叛自己的本能、需要和身体,是背叛自己。
然而这一套理论却被婉妲全盘否定,她开始变得愤怒,以至于阿尔多更加挣扎着想要离开。
不过在阿尔多的设想中,他似乎可以确信,她对于莉迪娅的渴望很快就会减弱,她也会很快回到交往了几个月的男孩子身边,或者会很快找另一个同龄人,一个没有家室拖累的男人。
由此阿尔多向婉妲摊牌,甚至说明了莉迪娅的情况,而这一切却像是没有事先商量好的策略,婉妲变得愤怒而又悲伤。虽然这一切最终落幕,但是回到婉妲身边的阿尔多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婉妲变了。
在某种程度上她渴望着表现自己。她不断向丈夫展示她有多聪明,思想有多么前卫,在床上有多么肆无忌惮,还有多么自信,而曾被深深伤害和背叛过的她,也同样时刻保持警惕,担心他看其他人(特别是女性)的眼光,恐惧每一次与他意见不合的情形出现,直到一同步入老年,虽然情况有所好转,但是她的戒备心却似乎没有松懈过。
而小说第二部分的结尾则塑造了一个谜案,阿尔多和婉妲回家后发现自己家被翻得一团乱,家里的猫也不见了,他们怀疑是小偷,但是他们的现金以及婉妲的首饰都没有丢,于是婉妲怀疑是有人想要绑架猫作为要挟,因为他们先是被一个女孩骗了5欧元,随后又遇到一个骗子自称皮革厂老板硬是赠送了他们一些物品并抢了他们100欧元。
小说的第三部分的叙事由安娜展开,在她的视角里她总是体弱多病且缺钱的那个孩子,而桑德罗却是虚伪且到处留情的那个,他有四个孩子其中两个是和原配生的,他把钱都花在女人身上。而安娜却厌恶孩子,在桑德罗眼中,安娜似乎是那个总是在强调规则和责任的人,由此她也常常喜欢例举。
在桑德罗说在安娜的身上,母亲的缺点却都被放大了:「你们俩都喜欢设置圈套,把别人的关在里面。」
在经历并长久地遭受着父母对战的无奈时,桑德罗和安娜似乎是这个家庭的第三阵营,他们小心翼翼地在父亲面前展现出乖顺的样子,又不得不面对母亲的悲伤和痛苦,并时不时被母亲指使着去挑衅父亲。他们像是夹缝中的种子,最终也慢慢长成了自己的模样,但是似乎一个像是父亲的翻版,一个像是母亲的翻版,只不过安娜不像母亲这样有孩子。
安娜则认为桑德罗不过是将他们母亲转移给他们的痛苦又转移到桑德罗自己的孩子身上:「男人变成女人,女人变成男人,爸爸变成妈妈,妈妈变成爸爸,家庭内部的角色扮演,这全都是掩饰。」
她甚至宣称,自己「支持取缔生孩子,取缔怀孕和生产,绝对要取缔,她甚至想抹去女性生孩子的历史,抹去所有相关的记忆,性器官只该用来尿尿和做爱」
而为了回应她,桑德罗说了许多陈词滥调,他宣称,爱比信仰更有用,深夜拥抱心爱的人可以缓解焦虑,生孩子能够缓解焦虑,孩子真的可以带来许多喜悦和甜蜜。
他说:「看见他们成长令人欣慰,你会发现自己是无穷无尽、一代代人中的一个,你承上启下连接着上一辈人和下一辈人,这是唯一的永垂不朽的方式」。
两人在父母的公寓里争吵,而这时候桑德罗去找出了阿尔多藏在蓝色盒子里的莉迪亚的裸体相片,而桑德罗声称母亲也应该有隐秘的情人,于是他们开始在父母的公寓里疯狂地翻找起来,最终什么也没找到。
在离开之前,两人将整个公寓弄得一团糟,但是这本质上是他们作为破碎婚姻潜在的受害者对父母的一种报复,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发泄。
可以说婚姻的裂缝在孩子身上就成了深渊。
小说的最后,安娜还决定带走母亲的猫,桑德罗担心母亲会伤心的,安娜却说:「但猫不会,你看它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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