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翼丨马
爷爷养过一匹马。
枣红马。一双大眼睛,有时云淡风轻,有时心事重重。像个姑娘,不像英雄。
夏日。周末。上山。牧马。常在不经意间,听到它长嘶一声,对着太阳,行注目礼。
见过它哭。不。流泪。没有悲伤。没有声音。不晓得该对它说什么,只能抱着它的头,陪它慢慢安静下来。
见过它恐惧。四蹄飞扬,惊慌失措,急急想要寻找一种依靠和力量,像一个需要立刻去到母亲怀里的孩子。
见过它欢喜。欢喜最好懂。一看就懂。不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是欢喜。
听过一个词,叫马踏山河。好生铿锵,对不对?其实哪有那么伟大!那不过是人们的自以为是,或狂妄自大。
留意过它的脉搏,呼吸,聆听,倾诉,无助,悲喜,跟人一样,无二无别。只是不太能感受,它的心脏到底在哪里。
它总是比我更优雅,更内敛,更宽容,更柔软,更认命,更纯粹,不晓得它日日夜夜如何降伏其心?也没见它吃过什么好吃的,也没见它抄写过《金刚经》。
一直没见过它的母亲。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就是它唯一的亲人。
有时候,会很想带着它逃走,逃得远远的。可是天地茫茫,放眼望,全是山,不晓得该逃到哪里去。
我不怎么骑它,只是陪着它走,看着它跑。我总觉得骑马,那不是我该干的事情。我不擅长那个。
听过一个词,叫马踏山河。好生威武铿锵,对不对?其实哪有那么伟大!
我所见过的马,一生走过,总在替人担当罪孽。像救赎。像仪式。它的存在,不像是让人去到更远,或更加牛逼;更像是教导人们,学会敬畏,以及忏悔。
我跟一个同学说过这件事,他骂我:傻逼。
这听起来,很像是一种投射,一场回忆。
其实不是,这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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