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调情
文/南在南方 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
看王鼎钧，看他写1946年到上海，记了一点夏丐尊先生的轶事。
必须记下夏丐尊，他写过许多文章指导青年写作 ，我深受影响，后来 一度是我模仿的人物。这年4月23日，夏先生在上海逝世，享年岁六十三 岁。我到上海读到纪念他的文字，有一则轶事说，每逢闪电打雷的时候， 他总是躲在床底下。他随大人一同看戏，台上演出石秀杀嫂的场面，他低下头去等它演完……
怅然一叹，我看水浒几回，武松杀嫂，每次都看，直觉得快意恩仇。可石秀杀嫂自从看过，便不想再看，直接跳过去，挺难过的。这天找出来，再看一回，依然觉得石秀不是人。他初见潘巧云，施公这样写的：
黑鬒鬒鬓儿，细弯弯眉儿，光溜溜眼儿，香喷喷口儿，直隆隆鼻儿，红乳乳腮儿，粉莹莹脸儿，轻袅袅身儿，玉纤纤手儿，一捻捻腰儿，软脓脓肚儿，翘尖尖脚儿，花簇簇鞋儿，肉奶奶胸儿，白生生腿儿。更有一件窄湫湫、紧皱皱、红鲜鲜、黑稠稠，正不知是甚么东西。
这哪里叔叔看嫂嫂，分别是狎客看青楼女子，放浪。
从头看到脚，色香味都是全的，再加一句“窄，紧，红，黑，正不知是甚么东西”，欲盖弥彰了。鲁迅先生说，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石秀这一看，或许并未看见，只是想比看更厉害，是不是暗示他行为不端？小潘跟和尚好，他发现了，小潘怕败露，跟杨雄说他调戏了她，“这厮从后走出来，看见没人，从背后伸只手来摸我胸前道，嫂嫂，你有孕也无？”
杨雄听说老婆被袭胸，恨恨不已，拆了肉铺，不动声色炒了石秀的鱿鱼。石秀就开始报复，翠屏山，剥了小潘的衣掌，给杨雄递刀，愣是逼着杨雄杀了妻，着实可恨。
叨叨几句袭胸之事，也有过目不忘的，实是调情高手。沈复《浮生六记》里头有一节，说他的洞房花烛：伴妪在旁促卧，令其闭门先去。遂与比肩调笑，恍同密友重逢。戏探其怀，亦怦怦作跳，因俯其耳曰：“姊何心舂乃尔耶？”芸回眸微笑。便觉一缕情丝摇人魂魄，拥之入帐，不知东方之既白。
探其怀，心口那么跳，还要来一句，姐姐你的心像舂米啊？回眸一笑，骨头都酥了。
近来翻聊斋消夏，看得到一些好玩的，像《连锁》，书生杨一畏遇到一个鬼：杨欲与欢。蹙然曰：“夜台朽骨，不比生人，如有幽欢，促人寿数。妾不忍祸君子也。”杨乃止。戏以手探胸，则鸡头之肉，依然处子……女俯首笑曰：“狂生太罗唣矣！”
求欢，女子说我是鬼，胡搞要短寿的，他不敢了，还不收手，摸鬼的奶，鬼说，你这货太猴急了。
还有一个叫《狐梦》，一个大个子叫毕怡庵，又是个大胡子，天天念狐狸精，真来了一个：毕与握手入帏，款曲备至。事已，笑曰：“肥郎痴重，使人不堪。”
读之大乐，胖人要减肥啊。（配图是红磨坊剧照，甚感。）
往期
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