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李新红||让好人成为好人，是上帝对好人最好的奖赏（散文）

让好人成为好人，是上帝对好人最好的奖赏

作者：李新红

    主编：非   鱼

每逢周末，十有八九闺蜜要给我来个电话，话题总是聊一些不痛不痒、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孩子惹她生气了，就是她先生惹她生气了，或是自己惹自己生气了……非要把这一周装在心里的事（开心的不开心的）一股脑的抖出来，不然她坐卧不安，寝食难眠。

闺蜜是一个极其简单、单纯的人，也可以说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不过，经过这些年的历练，白纸也成了斑斓的色彩图了。哪个地方该留白，哪个地方该加红，哪个地方该加绿，哪个地方该加粉，哪个地方需要晕染……可以说是掌握得恰到好处。

她电话里和我说，今天把老公治服了。其实，闺蜜的爱人是个为人处事很不错的人，就是啥事都爱在闺蜜面前占上风，对的，不对的，只要是发生在他身上的都是对的，发生在闺蜜身上的恰恰相反，对的不对的，都是错的。起初闺蜜为这事没少和他生气。

这么多年的相处，闺蜜也了解了他的脾气，人不坏，就是死鸭子嘴硬的一个人，心里明明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嘴上不认错。于是闺蜜就想了一个办法，凡事取证，有证据在，任他怎么不认错，铁证如山，他也得乖乖认错。嘿嘿，这招还真灵。

前几天闺蜜单位加班，告诉爱人提前熬上稀饭，可是闺蜜的爱人不会熬稀饭，闺蜜只好手把手的教，告诉他加多少米，再加多少水。本想打电话，闺蜜想还是发微信给他吧，电话没录音，万一稀饭熬不好，错误又都是她的了。于是闺蜜给她爱人编辑好微信发了过去，告诉他水加到锅的第几个水位线，然后再加一平勺米。

闺蜜简直就是她爱人肚子里的蛔虫，他想什么做什么她都能提前预知，而且准确性也可说是百分之百。

大概20分钟左右，闺蜜的电话响了，她爱人在电话里用批评的口吻说：你指挥得不对，你让我加一碗米，这都成蒸干饭了，哪是熬稀饭，你脑子进水了吧？闺蜜懒得和他发火，更懒得解释，翻出聊天记录截图，立马给她爱人发了过去，并附了文字：仔细看，是我脑子进水，还是你眼睛有问题。不到一分钟他爱人的微信来了，错怪你了，我可能是眼睛花了，没看清。

听完闺蜜的唠叨，我在电话这边竖起大拇指夸她厉害，现代版的阿庆嫂。闺蜜说，按说夫妻间这点小事真的没必要，但是我太了解他的脾气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吵，我只能采用这种办法。

这点事虽然只是夫妻间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现实生活中“证据”的作用真的不容忽视，更不可小看。无论是夫妻之间，朋友之间还是亲人之间，关键时刻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这不是不相信对方，也不是不讲情分，不重感情，而是关键时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更是自我保护。

这不由让我想到了去年秋后我回老家时老父亲和我说的兰姐的事。兰姐是邻居大娘的大女儿，比我大10岁。小时候她经常带着我玩，自从兰姐结婚后我就很少再见到她了。当时老父亲讲兰姐婆家的那些事时，我半信半疑，俗话说：“东西越捎越少，话越捎越多”，再说了兰姐的老公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前些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是十里八村出名的大福户，有句俗语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因此，我也没太把老父亲讲的事放在心上。

说来也巧，我在老家回到县城没过多长时间，去菜市场买菜时竟遇到了多年未见的兰姐。萧瑟的秋风里，兰姐守着一车芹菜。我猛然间想起了前段时间回老家时，父亲和我讲的兰姐的事。兰姐穿戴还是那么干干净净、板板正正，以前富有时也是这打扮，很朴素很节俭的一个人。现在唯一不同的是背驼了，白发多了 ，脸上有了些许沧桑。

兰姐见到我特亲切，就像见到了亲人，虽然不是亲人也算是亲人。从小住邻居，小时候带我玩，再进一步说也算娘家人，赶紧给我提起一捆芹菜让我带着。我接过菜，给兰姐付钱，可兰姐说什么也不肯要。我看着兰姐略显沧桑和粗糙的双手，老父亲的话又在我耳边回响。我本想问问兰姐，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人家的家务事，还是不问的好。兰姐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和我讲了她嫁到婆家这些年的前前后后。

兰姐不紧不慢，心态平和地说：

在外人眼里我嫁了个有钱人，不愁吃穿，不愁钱花，过的是人上人的日子。可事实并非如此，谁不到谁家过日子谁又能真正了解呢？外人看到的只是表面，真正的滋味只有品尝过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的酸甜苦辣。

你姐夫虽然脑瓜子灵活，是做生意的好料子，但是公婆走得早，下面还有两个未出嫁的小姑子和两个未成年的小叔子，最小的小叔子刚满10岁。那几年你姐夫在外面跑生意，生意还算红火，可是一大家子都指望他挣的那点钱过日子。两个读书的小叔子，和一个读书的小姑子，离开钱这日子一天都混不下去。我处处节俭不舍得花一分钱，日子过得比普通人家还节俭。

我知道你姐夫挣那点钱不容易，舍家撇业咱不说，每笔生意都离不开酒场。约客户，签单，每次你姐夫都是往死里喝，怕怠慢了客户。每次陪客户，或是签下一份单，都是喝得酩酊大醉，没办法，不想喝也得喝。在外人眼里看似很风光，真正的苦只有自己知道，那钱都是用健康换来的，勤俭积攒起来的。约客户吃饭时，你姐夫是很大方，好酒好菜一桌子，一旦一个人吃饭时，多数是一包方便面或是几个包子就解决了。这就是所谓外人眼里的风光。

后来两个小姑子都出嫁了，我也有了自己的儿子大坤。大坤还小，几乎不怎么花钱，还剩下两个上学的小叔子，日子明显宽裕了不少。

你姐夫每次回家总是盘算着，等两个弟弟都结了婚，有了家，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还在我面前许下诺言，等把任务完成，再在村里修建两栋大瓦房，给坤儿一栋我们一栋。如果条件允许再在城里买栋楼房，冬天住城里有暖气，舒服；夏天回老家住平房，自然风比空调风更舒服，也让我跟着他扬眉吐气一回。话是这么说，哪一件事没钱能办？

眼看着两个弟弟都到了谈婚论娶的年龄。你姐夫在村里要了四块宅基地，两个弟弟一人一块，给大坤一块，我们一块，那个年代只要是家里有儿子的村里就给批宅基地。我催促你姐夫趁咱们还年轻、大坤还没有读大学，赶紧把这房子盖起来。就这样四座瓦房同时开工，弟弟是监工的，你姐夫负责找瓦工，负责进盖房子用的所有材料。很快房子同时盖好了，引来村里好多人前来参观，都对你姐夫竖起大拇指夸奖，这大哥当得好，把弟弟当儿子养。

要知道，所有的好名声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和你姐夫这些年的积蓄也基本掏空了。两个弟弟还算不错，和你姐夫说，结婚用老宅子，他们的房子不麻烦大哥出钱装修了，等他们以后条件好了自己简单装修一下就行。在农村装修很简单，花不了几个钱。你姐夫觉得这样也行，也算给弟弟们一个锻炼的机会，他不可能扶他们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们要学着自己走路。接下来我就把自己的两座房子简单装修了下。

就在大的小叔子结婚时，女方非要新房子做婚房，不然就不同意结婚。我和你姐夫说，这样的女人太爱才，不要也罢，咱家孩子他叔叔一表人材，还愁找不到媳妇。谁知孩子他叔叔还真就是，王八吃秤砣 ——铁了心，无奈，结婚就占用了我的房子。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不大高兴，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就提醒你姐夫，万一他要是住进来以后不搬走怎么办？孩子叔叔结婚后不是你和他之间的事了，是一个家庭和一个家庭之间的事了，最好让孩子叔叔写个证据，到时候好说话。我也不是不相信他们，老人们不是常说嘛，亲兄弟明算帐。以后他也有自己的家庭了，不能这么糊涂着了，你要相信老人们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再说了，这几年感觉咱们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孩子大学每年也不少花钱，如今这生意也不如从前好了，这些年你挣的钱全顾及了这个大家庭，你也总得为自己的小家做点打算。因为在抚养他们长大的这些年里，我基本断定孩子这两个叔叔不会是太懂感恩的。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话是有道理的，但是我又没法说，毕竟他们是亲兄弟，骨子里流动着同样的血。因此，只能适当做些提醒，不便直说，可是你姐夫并没有同意我的意见。还说，这事你就少管，这么多年你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都很敬重你，别在这件事上破坏了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再说了自己的亲兄弟，我从小养大的，带他们比亲儿子还亲，他们不会做出过分的事，咱要是用房子他自然会搬到自己房子去住，放心吧，少不了你新房子住。我一看你姐夫说的这样肯定，也就没再说什么。

老小结婚时也是如此，占用了我的另一套新房子，辛辛苦苦省吃俭用盖的新房自己半天没住，全被两个弟弟结婚用了，这也无所谓，住就住吧！任务总算完成了，我也替你姐夫高兴。你姐夫看着弟弟们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事事也能独挡一面了，在村里也算是过上了上等日子，也感觉很有成就感：父母虽然去世早，但日子并不落在别人后面。

后来你姐夫的身体却因日夜操劳，长期熬夜饮酒，得了胃癌，需要做手术。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手术费，我到哪里去弄？我犯愁了，这么多年的积蓄都顾及了这个大家庭。我去娘家拿了5万，可这才哪到哪呀？实在没办法，就和你姐夫商量，如今两个弟弟的日子都越来越好了，自己的房子也装修好了，而且比咱的还好，让他们搬到自己房子里住吧，这两套房子卖一套，一套留下来，大坤在外读研，也用不着，先解燃眉之急。

你姐夫这次没说什么，拨通了两个弟弟的电话，谁知两个弟弟竟然耍起无赖，翻脸不认人。说什么房子当初就是给他们盖的，不然我自己也有新房子，干嘛非要住你的。我在一边听着当时火就上来了，这两个白眼狼，还真没人性。当我看到你姐夫手在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时，我冲到头顶的火立马压了回去，赶紧安慰你姐夫，别生气了，住就住吧，也不是外人，反正是你亲弟弟，他们日子过得好，至少你不再牵挂着他们了。再说了，在农村这房子也卖不了几个钱，大坤又不在家，有这5万先办理住院手续，看看生意场上的朋友关系不错的再找他们借点，这点事都不叫事，你也别往心里去。我找出生意场上和你姐夫比较要好的朋友老王的电话，说明了原因，老王二话没说，立马给打过来10万，还在电话里安慰我：嫂子先给大哥看着病，不够咱再说。

天佑好人，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恢复得也很快。半月后你姐夫出院回到家，孩子的两个叔叔一人提了10个鸡蛋来看你姐夫，我和两个弟弟说了他大哥的病情，两个人嬉皮笑脸地说，有这么严重吗？我当时真想出手狠狠扇这两个畜生一人一个耳光，替去世的婆婆公公教训这两个不懂感恩的畜生，但是为了你姐夫，我再一次把怒火浇灭。

说到这，兰姐淡定的表情略显激动，眼里有泪花在滚动，但是兰姐并没让泪花流出来，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些年你姐夫比我还勤俭节约，一条裤子黑白穿，内衣内裤都舍不得买，都是穿的儿子替换下来的。我听到这不禁也为兰姐的遭遇感到难过。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没有人性的东西！

我让兰姐收摊，芹菜我留下，跟我一起回家吃饭，可是兰姐说什么也不肯，我跑到对面的包子铺，给兰姐买了10个包子、一杯豆浆，嘱咐她趁热吃了。慢慢来，一切都会越来越好，你也别难过，其实你比谁都富有，儿子这么优秀，说不定以后把你接到大城市住，这房子再给咱也不稀罕了。

我又问姐夫最近身体咋样，兰姐说，恢复得很好，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约他又拾起了原来的生意。你姐夫不让我种菜，我寻思着，任务都完成了，坤儿在外地读书，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种点菜，卖个零花钱也当锻炼身体了。

回家的路上，我又想到了闺蜜电话里和我聊的那些事，即便是让老公做饭也留证据的事，我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闺蜜，这些年的历练，的确让她变了个人，善良却有棱有角。

如果当初兰姐两口子让两个弟弟写个证明，也不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哎，话说回来，就算是真写了证据，弟弟翻脸不认人，依兰姐两口子的为人处事也不会拿着证据把他们告上法庭。有句话说得好，人之初，人的胸怀是一样的，物理概念容积相当，在人生道路上行走的时候难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不公平，而面对不公，有的人从大局出发永远地放到内心的最底层。兰姐两口子就是这样的人，有着大格局，有着博大胸怀的人。在利益和亲情发生冲突时，他们看到的是亲情而不是利益，即便再苦，再委屈，也会默默咽下，不解释也不争辩。

或许有人会说：中国自古以来有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说法。谁对谁错谁又能说得清楚？是呀，谁又能说得清楚呢，或许只有老天那双眼睛看得最清楚，断得最明白。因为“举头三尺有神明”！

都说好人好报，其实不然，自古到今，好人未必有好报，所以对这句话我不完全认同。倒是有一句话我持有赞同的观点。上帝造人之初，就给了人以自由，可以行善，也可以行恶。不做恶事，多做善事，我们叫做道德。道德的前提是完全的自由。被逼着去做善事不是道德。没有道德也没有责任，更没有尊敬，因为上帝在给予我们自由的同时，还给了我们另一种东西叫做良心。

我们可以滥用自由，可以不遵守道德，但无法逃脱自己的良心。十恶不赦的罪犯，也希望自己的后代不重蹈覆辙。恶人成为恶人，就是上帝对恶人的惩罚。让好人成为好人，就是上帝对好人最好的奖赏。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李新红，笔名素心若雪，德州市临邑县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德州市作协会员，德州市书协会员，专栏作者，齐鲁文学签约作家，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散文选刊》《清风文学》《齐鲁文学》《德州日报》《德州晚报》等报刊、杂志。2019获齐鲁文学“优秀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