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友心声——滚蛋吧,肿瘤君!人间挺值得…
PART 1/初识:活到你当老祖没问题
与肿瘤君话别两年多了。一些走出来和没走出来的心事,记一笔,与甲友共勉
本文作者:将军不下马
已经记不起拿到诊断书时的心情。只记得那天就诊的人似乎特别多,特别吵。他们高一声低一声的说着什么,由远而近,由近而远,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看头顶的灯一盏一盏熄灭,又ー盏一盏亮起。
猝不及防啊,癌,就这样挤进我的生活,像所有的电影情节一样……
我:医生我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头也不抬的翻看病历,半晌才瞟我一眼。
医生:想这么复杂做什么?回去等手术通知。43岁?挺年轻的,个儿还挺高。
我:啊,刚过完生日仨月,也不年轻了,一米六七。啊?手术???那医生我还有多少时间?我倒无所谓主要放不下我姑娘,还未成年读书才毕业工作还没安排。父母七十多岁了也需要照顾我还没好好的敬孝,家里新房盖了一半也不能停工,呜呜呜。
医生: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跟你说了回去等手术通知,你见过哪个甲状腺癌病人死了?放心回去,切了就好了。活到你当老祖没问题。对了你是新农合?新农合报了要不了几文钱,回去准备吧,下一个。
出了诊室门,潘疯疯(作者爱人)迎上来问,
潘:程主任跟你说什么了,这么半天?
我:没说什么,要做手术。啊?谁是程主任?
潘:就刚才那医生啊,西南地区甲状腺方面的专家,专家里的大佬。我们看的是VIP。
我:啊!咋就看上VIP了,这得多贵啊?
我旁边一个大眼睛,清清秀秀的女孩子说,“我帮着介绍的,再贵也要看啊,权威!”
我说,“谢谢你了噶,你也看甲状腺?”
她说,“啊,我也是癌。”
她的先生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士说,“别老癌啊癌的,甲状腺癌是所有癌里面最轻的。你们都中奖了。”
潘疯疯说,“听到没有?中奖了!”
我勉强的笑了ー下,心里想中奖二字啥时候变得这么悲情了,真是的,谢过夫妻二人,留了电话微信,才知道这女孩子叫瑞英,一个热心肠的傣家阿妹。
PART 2/等待:车再烂也带你翱翔
十二月份的昆明,天黑的特别早,冷。小面包在回家的路上飞驰。
潘疯疯瞟了我一眼,说了今生的第一句土味情话:“车再烂也要带你去翱翔。”
甲状腺癌分四种类型,我说,“潘疯疯,我害怕我摊上最不好的那一类。”
潘:你觉得你这些年运气怎样?
我:除了嫁给你是个错误外其它的还凑合。
潘:这不就得了!没这么倒霉的,放心吧!啊?嫁给我咋就错误了?我不就是穷了点吗?
我:不只是穷的问题,有些事我心里跟明镜的。
潘:你还明镜?
潘疯疯没再说话,只是得意地笑。
等待手术的日子感觉度日如年,失眠外加全身不爽。一遍遍在网上查这个病,越查越心慌,感觉自己时日不多怕是要守山去了。
家里人说,“你能耐了嘛,能自己看病?还要医生干嘛使?你再整你那个烂手机,迟早一天要把它跺了。”
我撒泼的说,“你们就是见不得我,要跺就跺我吧。”
态度恶劣的自己都吓一跳,躲进卫生间里嚎啕大哭起来。家里被沉重的气氛包围……
慢慢发现,那段时间,父母房间里的灯,到了深夜还亮着。妈妈每天这汤那汤的炖。急性子的她也学会了轻声细语说话,老爸不再出去打小牌,一会儿见不到我就找,父母的小心翼翼让我悲伤。
作者父母
公公也打来电话询问怎么还没安排上手术……
我:“可能病人太多没轮到。不急,再等等。”
公公:“怎么不急?得去问问,农村人被人看不起不当回事是常有的事。”
我:“是啦,明早就去找住院处面谈。”
公公:“你加下我微信,我有事跟你说。”
我:“加上了,你说吧。”
心想这老头还挺新潮嘛,还玩点微信。公公发来一个红包并附上一段话:大吉大利,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我:“爸爸,红包我不要,你收回去吧。”
公公:“就知道当面给你你不要,才加微信发红包,收下吧,我们是一家人,家人就是要相互支撑。这是我跟你妈的一点心意。”
我:“收下了,谢谢爸爸。”
公公:“谢什么谢。应该的。”(唠嗑挺官方的一个公公)
PART 3/术前:想听父母兄妹的声音
终于等到了手术通知,入院当天我们早早就办好了住院手续。
潘疯疯说:“闲着没事去看海鸥吧?”
我:“走吧,买点鸥粮面包啥的。”
一群群红嘴鸥从水面掠过,潘疯疯边撒鸥粮边“喋喋儿”的唤,我说这是海鸥不是鸡,你唤什么唤啊?才说完一只红嘴鸥直接从潘疯疯手上叼走一片面包。
“它能听懂我的话哎老张。”潘疯疯眉开眼笑。
“你开心就好!”我悻悻的说。
蓝天白云处,无处安放的忧愁。
回到医院就是术前谈话,各种风险意外之类的,自费的、必须的吧啦吧啦。一摞纸全部签完回到病房。
潘:你睡吧,我出去透透气。
看他半天没回来,我跟出去找了一会儿,看到他在花坛的角落里坐着,手里的烟蒂燃了好长截,没抽,也没掸。
我:潘疯疯你怎么了?是不是担心我?
潘:担心啥啊?又没什么事。
我:我想给姑娘打个电话,天气冷了怕她图漂亮穿少了感冒。
潘:別打了,说不定早睡了。
我:不行,想听父母兄妹的声音了,唠唠。
一遍遍翻着家里人的电话号码,刚拨出又挂断,心乱如麻。
干坐了好一会潘疯疯无话找话的岔开话题,
潘:新房子盖起来你要住哪间?
我:住哪间都无所谓。
潘:怎能无所谓呢?你是家长。
我:真无所谓,我就是想要个浴桶,木头的,就电视上那种,放满热水,撒上玫瑰花瓣,又舒服又浪漫。
潘:对对对,多撒点,再倒几盒牛奶掺在里面,整个一美人出浴。
我:你就会忽悠我,你这个骗子。
潘:要求也不高啊,我用得着忽悠你?不就一个木头桶吗,多大个事啊!
夜无眠……
PART 4/术中:出入平安
第二天,量了血压换上病号服,护士告诉我把头发梳成两个辫子分在两边以免影响术后引流。还跟我说,我是今天第一台手术。
做好术前准备,前往手术室,电梯停在十六楼,出来几个穿绿衣服的医生,其中一个说,
医生:谁是甲状腺科的将军不下马?
我:是我,医生。
医生:跟我进来吧。
潘: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有啥事喊一声我就听到了。
我:大铁门这么厚,喊你也是白喊。
门关上时潘疯疯对我说,
潘:听不到,但是可以心灵感应到。
这哥们最近性情大变老说诸如此类的土味情话。
穿过手术室的通道,抬眼一看,眼前的一扇门上贴着“出入平安”四个字,心想整得还挺吉祥。
躺上手术台医生又核对了一遍姓名年龄什么的。末了又说一句,“个儿还挺高。”
我心想:是手术床整短了好吗?
这个医院的医生怎么回事老嫌我高。我切的可是甲状腺你可別切我腿。
躺了一会我说,“医生,程主任什么时候来?”“等着吧,一会就到。”
各种仪器管子麻利的就给安排上了。
最后的意识就是一个字:飘
说具体点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身边一阵嘈杂。
有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将军不下马。”
那人说,“复苏很好,推回病房吧。”
有意识后的第一反应:我的嗓子哑了。一着急想坐起来却动弹不得,连急带气又啥也不知道了。
医生护士又好一通忙活,据说场面极度混乱……
PART 5/术后:禁食36小时
再次睁开眼看到家人的时候已经是在病房里了,想告诉老爸、女儿:别担心,俺没了甲状腺照样是一条好汉!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可惜了呀,我这副曾经的大嗓门,潘疯疯跟女儿老是被我震得一愣一愣的,以后可咋整?
潘疯疯(作者爱人)在家中下厨
积攒了好几天的委屈一涌而出,眼睛流着泪,脖子流着血,心情绝望,画面过于悲惨。能坐起来喝点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我:潘疯疯,我饿,我能吃下一头牛。
潘:啊!你要吃榴莲?
同病房的阿姨说,“要不要吃点八宝粥?才煮的。”
我说,“要要要。”
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粥,小半碗分分钟解决。
禁食三十六小时,谁饿谁知道。
潘疯疯吭哧吭哧抱着榴莲回来的时候,隔壁床阿姨的女儿已经走了。
那是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年轻妈妈。提了一个美团外卖的盒子,呆了没几分钟就跟儿子说:“我们还有事,跟外婆拜拜。”
我心想:你不耐烦什么啊?这可是你亲妈,不就一破外卖至于吗?你应该亲手熬点鸡汤一口口喂你妈妈啊!
奇怪的是阿姨好像一点也不伤心,依然跟叔叔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外卖。
人不能病啊,病了见百态。
PART 6/回家:人间挺值得
第三天,护士一大早就通知结账出院。稍有些意外,心想:这就出院了?也忒快了,万ー有个意外啥的算谁的责任?
护士仿佛也知道我的心思,说,“没办法,床位太紧,病人太多,望理解。”
潘疯疯说,“理解,理解,旺季嘛。”
我使劲踩他的脚,这是医院啊!你以为跟你的化肥小铺似的,连旺季这样的话都能说,这形容也是没谁了。
后面的经过就是拆线、服药、定期复查。每仨月省城报道一次,每次都会或多或少有些担心。检查单里向上向下的箭头提醒自己要爱惜身体,彻底戒了酸辣冷饮、撸串熬夜。
如今两年多过去了,我早已回归正常的生活。偶尔也会有些伤感的对着镜子看看脖子上的疤痕。
挺好一人咋就得癌了呢?这老天爷也忒不长眼了。
转念一想不长眼就不长眼了你能怎样?胳膊能拧过大腿啊是咋的?还不是得每天嘶哑着嗓子操心着柴米油盐。
作者与大女儿
只是看开了许多,不再怒吼----能镇住人的是爱不是咆哮。
心念的玫瑰花浴桶依然没用上,我的潘疯疯真是个“骗子”。
作者与父母在家中
如果说人生是一本书,这段劫数就是直抵心口的那一篇。翻过了,还得前行。懂得了珍惜、感恩与宽容。没有不苦难的人生,坚强在前,做人在后。
人间挺值得!滚蛋吧,肿瘤君!
我理解的幸福,不是有房有车,有钱有权;而是无病无灾,无忧无虑。好好活,努力过,人间值得!----将军不下马
(完)
图片:作者拍摄及hippopx(文中照片已获作者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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