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免疫性疾病的罪魁祸首：遗传易感性、环境诱因和肠漏

炎症是几乎所有慢性疾病背后的机制，包括自身免疫性疾病。那么，炎症为什么会导致疾病？是什么导致了炎症呢？炎症本身对我们没有坏处，这是我们身体保护我们不受入侵者侵害的机制。持续的炎症导致其变成慢性炎症状态时才对我们有害，我们因过度炎症的损害而患上疾病。

炎症要想发展成一种慢性状态并引起自身免疫，必须存在三个不同的因素：遗传易感性、环境诱因和肠漏。这三个因素都被证明是大多数自身免疫性疾病发生的必要条件。如果能够改变其中一种情况，大多数自身免疫性疾病就可以得到逆转甚至治愈。

分子模拟是一种对慢性炎症起关键作用的因素。了解这一机制的工作原理，我们就知道即使是最小的毒性物质接触也会对我们的健康产生广泛和长期的负面影响。

我们有两种类型的抗体，一类是我们熟悉的针对外来入侵者（包括细菌、病毒和毒素等）的抗体，另一类是针对我们自身组织产生的抗体，称之为自身抗体。

我们的身体每天都会经历一些细胞损伤，细胞会不断地复制、再生和死亡。事实上，大约每7年我们身体的大部分细胞都会至少更新一次。其中一些细胞更新得很快，比如肠道内壁细胞每3-7天就会更新一次；而其它细胞，比如骨骼细胞，更新得慢得多。我们的身体必须清除旧的和受损的细胞，为新细胞的生长腾出空间。

清除旧的和受损的细胞的方式之一是使用自身抗体。每天，免疫系统都要产生精确数量的自身抗体来清除特定的受损细胞。甲状腺细胞、肺细胞、肾上腺细胞、髓鞘细胞等都有不同的自身抗体。当一切正常时，我们的自身抗体水平会在一个正常的参考范围，这意味着我们的自身抗体正以正确的速度产生，这被称为良性自身免疫，我们非常健康。

现在，回到保护我们的身体免受有毒物质侵害的抗体。当我们接触到各种有害细菌、病毒、毒素和压力环境时，它们会通过激活先天性免疫系统启动炎症周期，但是如果接触的毒素超出了它的控制能力，我们的适应性免疫系统就会接管。这些毒素的抗体很强大，但不像自身抗体那样精准。想象一下，一个人疯狂地用机关枪向一辆行驶中的汽车车窗射击，他可能会干掉坏人，但也会制造了很多玻璃碎片。人体内的这些碎片是我们的受损细胞和我们的免疫系统努力破坏的入侵者的残余碎片的混合体，这是免疫反应的附带损害。

这些附带损害可能产生炎症、氧化应激和组织受损。当器官组织受损时，受附带损害影响的器官就会功能失调。这会引起炎症，导致组织损伤，器官损伤，然后开始产生明显的症状。例如，当你的甲状腺组织受损时，甲状腺就会出现功能紊乱，可能导致手脚冰凉或减肥困难等等。最终，你可能会感到疲劳，无法动弹，需要去看医生。大多数医生会检查甲状腺激素水平，如果结果正常，他们会把你的疲劳归咎于压力或其它原因。其实，还应该检查一下甲状腺抗体的水平。

我们产生的用来保护我们不受毒素伤害的抗体很容易出错和破坏其它看起来与毒素很相似的分子。有害的细菌或食物可能会扰乱人体的免疫系统，因为它们在结构上与人体组织相似。

举个例子，麸质被认为是自身免疫性疾病的风险因素之一，为了简化，我们假设麸质的氨基酸结构为A-B-C-D-E，每个字母代表不同的氨基酸。当麸质分子进入血液，我们的免疫系统开始产生抗麸质的抗体，这些抗体会在血液中穿行，寻找A-B-C-D-E，只要找到就发起攻击。然而，问题是我们的大脑或者甲状腺也含有类似于麸质的A-B-C-D-E的结构。针对麸质产生的抗体可能会攻击任何类似于A-B-C-D-E的东西，无论是在我们的大脑或甲状腺或是任何其它组织。这种机制被称为分子模拟，当它发生时，它是由麸质引起的自身免疫性连锁反应的主要机制。分子模拟会增加组织中的炎症，最终破坏组织，如果不加以控制，就会损害器官。身体现在会开始产生自身抗体来清除受损的细胞。这没有问题，但是如果频繁的接触毒素导致自身抗体持续的产生，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这样，它们会持续地损害器官，然后产生自身抗体来清除受损的器官细胞，最终自身抗体持续的产生。现在你不仅会出现症状，还会启动自身免疫机制。

A-B-C-D-E氨基酸链可能是我们大多数组织的共同组成部分。对A-B-C-D-E的分子模拟可以发生在身体的任何地方，从肾脏到胆囊、肌肉、骨骼、大脑、心脏，甚至是眼结膜。这就是为什么麸质敏感的症状随处可见的原因，因为免疫系统在试图摆脱麸质时错误地攻击自己的组织。组织受损最严重的部位就是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这通常是由遗传或者你的生活方式决定的，这是自身免疫性疾病发生的三个必要因素中的两个。

因素一：遗传易感性

你不太可能是你的家族中唯一一个有自身免疫性疾病风险或者可能发展到有足够的组织损伤以至于出现症状甚至是确诊为自身免疫性疾病的人。如果你有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家族史，那么你发生自身免疫性疾病的风险也很高。在某些情况下，比如糖尿病和红斑狼疮，后代可能最终也会有同样的情况；在其他家庭情况下，自身免疫性疾病可能存在，但是具体发生哪种疾病可能因家庭成员而异，一个家庭成员可能患有类风湿性关节炎，另一个可能患有多发性硬化症，而另一个成员可能患有完全不同的疾病。这是因为，慢性炎症导致自身免疫发生的第一个必要因素是基因。

我们的基因可以在很多方面影响我们的健康。第一个是最直接的，免疫系统通过分子模拟错误识别抗原导致抗体升高和组织破坏的能力。如果你具有患某种自身免疫性疾病的遗传易感性，你可能会比别人更容易发生那一组织或器官的自身抗体水平升高。例如，如果你的基因使你容易产生过量的IgE抗体，你可能会比别人更容易发生食物过敏。

另外，从某种意义上说，基因决定我们身体哪个部位最容易得病。以前我们讨论过，我们可以把人体想象成是一个由相互连接的器官和系统组成的“链条”，每当我们拉动一根链条时，它会在最薄弱的一环上断裂。这一薄弱环节可能就是你感觉不舒服的原因，也许是体重，也许是记忆，也许是甲状腺，也许是关节……它可以是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这一薄弱环节可能就是你可能经历疾病的地方。对另一些人来说，慢性炎症可能导致中风、心脏病、糖尿病、阿尔茨海默病或癌症，还有一些人可能会出现痤疮或其它皮肤问题，因为他们各自的基因使他们更容易受到这些特定疾病的影响。

然而，不必因为有家族疾病史而感到悲观，基因很少单独导致疾病。并不是说拥有相同的易感基因就一定都会得自身免疫性疾病，这还取决于你目前的生活方式，包括饮食选择、接触毒素和压力等。也就是说，基因决定了“链条”可能容易在某处发生断裂，但是如果我们不用力拉扯它，它是不会断裂的。虽然你们可能有相同的基因，但是由于生活方式不同，一个人的基因可能表达出来，而另一个没有。这就是表观遗传，环境和生活方式会影响基因的表达，决定我们的健康或疾病状态的是基因周围的环境，而不是基因本身。

例如，如果你有乳糜泻的易感基因，同时又存在环境诱因（摄入麸质）和肠漏（肠道通透性增加），那么你就会非常容易患乳糜泻。麸质摄入和肠漏就是这里的表观遗传因素，如果没有这两个因素，你就不太可能患上乳糜泻。

再举一个例子，有的研究表明咖啡有益健康，而另有一些研究表明咖啡有害，会增加患心脏病的风险？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似乎取决于基因。这个基因我们都有，叫做CYP1A2，它帮助我们分解咖啡中的咖啡因。它有两种类型，1A和1F，我们都可能从父母那里遗传其中一种。1A型分解咖啡因的速度较快，如果你是1A型，喝咖啡似乎会降低50岁前心脏病发作的风险，这些人每天喝1-3杯咖啡有好处；而1F型分解咖啡因的速度较慢，如果你是1F型，那么喝咖啡似乎会增加50岁前心脏病发作的风险，这类人不适合喝咖啡。

这种情况的表观遗传因素是咖啡，咖啡是环境诱因。如果你有CYP1A2基因的1F型，但是你不喝咖啡，没有证据表明你在50岁之前有心脏病发作的风险。基因决定了“链条”的薄弱环节，拉扯链条（喝咖啡），链条就有断裂（心脏病发作）的风险。

表观遗传学告诉我们，虽然基因会影响我们的健康，但它们并不决定我们的命运。双胞胎的研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证据。如果让同卵双胞胎生活在相同的环境中，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看起来仍然是一样的；但是，如果改变他们的环境，包括让他们吃不同的食物，经历不同的压力和不同的生活方式，他们看起来会不同，他们的健康状况也会不同。这些差异是由某个基因表达是否被激活引起的，取决于这些外部因素。即使你有使你处于危险中的自身免疫基因，不必悲观，这些基因也不一定会转化为疾病。

例如，许多具有自身免疫性疾病易感基因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现过这些疾病的症状；对一些人来说，症状可能在出生后的几年内就很明显；其他人可能成年后才出现症状。有的人暴露于某些环境诱因很多年都没有症状，直到他们失去耐受性，然后激活基因，产生抗体，最终导致疾病的发生。近些年来，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发病率空前增加，还有迅速飙升的趋势。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我们现在接触到的各种环境诱因越来越多了。

这其实是个好消息，因为这表明我们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健康的。在我们的一生中，对我们的健康影响最大的不是我们看过的医生，也不是我们接受过的药物、手术或其它治疗，最深远的影响是饮食和生活方式因素的累积效应以及这些因素如何影响我们的基因表达。我们的饮食和生活方式决定了什么基因会被激活，决定了我们是非常健康还是病入膏肓，或者介于两者之间。

虽然我们不能改变自己的基因，但是我们可以改变导致自身免疫的另外两个因素：环境诱因和肠漏。即使你有自身免疫的遗传倾向，你也可以通过选择正确的生活方式来控制炎症。基因和环境因素必须共同作用，才能形成一种机制，推动你进入自身免疫性疾病谱。

因素二：环境诱因

自身免疫性疾病发生的第二因素是环境诱因。正如俗话说“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环境毒素累积到一定程度，超过我们所能承受的阈值时，我们所接触到的毒素就会导致过度炎症，进而导致关节疼痛、体重增加、脑雾、疲劳以及许多其它反应，最终可能诱导疾病的发生。

我们的身体正暴露于各种不健康的环境诱因中，包括有害的食物、有害的细菌、病毒、日化用品、杀虫剂、防腐剂或食品添加剂等等。我们的身体也可能因此而表现出各种症状，包括疲劳、注意力难以集中、疼痛、肌肉痉挛以及皮疹、腹胀、经常感冒等等。高脂高糖高度加工的食品对身体的毒害不亚于环境污染物。正因为如此，我们现在的饮食和生活习惯可能会让我们生病。

我们的身体会对食物产生免疫反应，导致食物过敏或敏感。食物过敏原与全身性炎症有关，可引起皮疹、荨麻疹、鼻塞、流泪、呕吐、咳嗽、哮喘或手、脚或嘴唇肿胀等外部炎症。在极端情况下，可能会出现内部炎症，导致过敏反应，这是一种致命的情形，包括喉咙红肿、呼吸困难、心跳加快、头晕或意识丧失。最常见的食物过敏原包括牛奶、鸡蛋、花生、坚果、大豆、小麦、鱼和贝类。

食物敏感可能看起来与过敏反应完全不同，但它们同样难以处理，都会引起过度炎症。食物敏感的人可能对有问题的食物在进食后72小时内没有反应，这意味着你对今天吃的食物的反应可能会立即发生，也可能晚到3天后才会发生。所以，很多人通常不知道自己对哪些食物敏感。

如果一个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哪些食物敏感，还继续吃哪些食物，就会积累过度的炎症，最终导致组织损伤和器官损伤，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发展成自身免疫性疾病。比如，对麸质过敏的人，如果仍在摄入含有麸质的食物，那么他们患类风湿性关节炎或桥本氏甲状腺炎等自身免疫性疾病的风险要高出10倍。

然而，一旦找出对自己有问题的食物并规避它们，免疫系统通常就会开始恢复，疾病也会得到逆转甚至治愈。所以，大多数自身免疫性疾病都可以通过去除有害的食物而获益，从而帮助平息炎症、缓解疾病。

因素三：肠漏

健康或疾病的状态是我们的基因和我们周围的环境相结合的结果，而肠道通常被认为是这两种元素相遇的入口。

肠道有两个最重要的目的：首先，帮助消化和吸收食物，使那些对身体有益的而且对维持生命所必需的营养物质能够进入血液并在全身循环；其次，肠道需要过滤毒素等对身体有害且不该进入体内的物质，阻止它们被吸收进入血液。然而，肠漏会导致某些未完全消化的物质和毒素进入血液。究竟哪些物质会偷偷溜进去，这取决于一个人肠漏的严重程度。

要了解肠漏，你必须了解小肠的解剖结构，这是消化真正发生的地方。在小肠中，食物被分解成分子，这些分子要么继续通过消化道排出体外，要么通过小肠内壁进入血液。肠道上皮只有一层细胞层，它的功能就像“纱布”一样，只有小分子才能通过，进入血液。小肠大约4-6米长，原因之一就是有些食物很难消化，需要将它们分解成小到足以穿过“纱布”的颗粒。然而，当“纱布”被撕破时，一些大的分子在被完全分解成身体可以利用的原材料之前，就会穿过“纱布”进入血流。当这些大分子进入血液时，免疫系统会把它们当作外来入侵者，身体会对这些大分子产生抗体。

当我们经常吃一些无法正常消化或敏感的食物，会增加肠道的炎性。这将减少肠道中的有益细菌，并鼓励坏细菌和不受欢迎的酵母菌过度生长，导致肠道菌群失调。首先，肠道细菌的这种变化会导致食物在肠道内发酵，而不是被消化，导致腹胀。更糟糕的是，有害细菌和酵母会被免疫系统识别为另一个入侵者，在消化道造成新的炎症反应，导致更多的肠道损伤，进一步加重肠漏，从而加重全身性炎症反应，导致身体薄弱部位更严重的症状。

只要肠漏持续存在，你就会持续经历炎症和症状，你也因此更容易患上季节性过敏、皮疹甚至是类风湿性关节炎、系统性红斑狼疮或桥本氏甲状腺炎等自身免疫性疾病。

在许多可能导致肠漏的因素中，压力、麸质和过多的脂多糖一直被认为是持续加剧肠道通透性的因素。2015年，发表在《Nutrients》杂志上的一项研究发现，所有人只要接触到麸质就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肠漏，无论他们是否患有乳糜泻或麸质敏感。麸质会在进食后5小时内引发暂时的肠漏，通常，肠道会自行愈合，但是对于乳糜泻患者或麸质敏感者，36小时内损伤不会自行清除。人体增长最快的细胞就是肠上皮细胞，它在不断地自我修复，大约每3-7天就会更新一次。我们偶尔或少量摄入麸质或其它有害物质，它可能会导致肠漏，但是我们很快会修复。但是，如果我们长期大量的摄入麸质，日复一日，可能就无法再修复了。我们的身体再也无法适应我们所接触到的毒素的程度，不管是食物、有毒化学物质、重金属还是压力。现在你开始有了致病性的肠漏，而自身免疫反应也将悄悄开始在你身上发生。

好消息是肠漏是完全可逆的，通常去除最常见的环境诱因，可以帮助减少肠道炎症，让肠道上皮恢复。同样，我们可以通过治疗肠漏来阻止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发生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