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梅丨消失的巴顿
总第15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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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准确来说是那一天的晚上,多少带点诡异,隐约有种神秘的力量在召唤,如果没有来自暗夜的召唤,生性胆小的巴顿又怎么会决绝的投入夜的怀抱?如果我能及时的追出,会不会救它一命?它对我大声的呼唤恍若未闻,仿佛我从不曾发声一般,我一直想不通,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最后一次看见它,是一个半月前的晚上,夜色侵漫而来,逐渐将万物收入囊中。春天的风带着阵阵寒气,春寒料峭。不过柳树已经长出嫩叶,枝条柔软。红梅、绿梅各色绽放,杏花微雨正当时。
我从外面回来已经八点多钟,还未打开镂空的铁门之前,我先观察它的位置,它很高兴的摇着尾巴站在门后,它最近经常喜欢往外跑,为这事前两天我还惩罚过它,关了禁闭,还用树枝敲过它的头,它用白眼翻过我,我深知它酷爱自由。
人有时很无奈,生如蝼蚁,凡尘中刨食,中流砥柱更是举步维艰。自从它的主人每日忙于生计,他们每天早上的晨跑就被取消,它是生性喜欢运动的汪星人,其实,它是某先生的爱宠。
它并不是一只小狗仔的时候来到我家,它来我家的时候已经一岁多了,它是一只全身黑亮的拉布拉多,有贵族血统,它有身份证,某先生花了高价从外地买的它。
狗也分很多种,它不是爱邀宠的狗,它有些高冷,它只听从于它的主人,它主人在的场合,它根本不听我的指挥,它的眼里只有他。所以,我并不喜欢它,一直以来我都喜欢我的白白,白白是一只白色的萨摩耶,聪明而漂亮。
它的智商也不差,只是生性好动,却又胆小。出了我家原来的路口,对面邻居养了一只老土狗,样子丑陋,个子不及它的肚子高,但那狗很凶,每次带它们出去玩,那狗总要从暗处冲出来狂吠乱咬,巴顿就会吓的缩在路口不敢出去,而白白全然不怕,冲出去和那狗对咬,我也会呵斥那狗,那狗总是以失败告终,却每每如此。如此,我便会笑它空长了一个大个子,还有一幅凶相,却要一个女生保护。
后来,白白被某先生趁我不在卖掉了,家里只剩巴顿。
为了照顾它的情绪,我只好牺牲一部分时间陪伴它出去玩。但是它的力气很大,不用栓狗绳,小区有些人就会投诉,虽然它很听话,从不主动靠近陌生人。用了栓狗绳,我根本拉不住它,只好跟着它跑,用不一会我就会累的气喘吁吁,大呼小叫的没了一点形象。而这样的陪伴也只限夜晚来临还不是每天都有,每每看它看我时期待的眼神,我都假装看不见,然而心中还是觉得亏欠,为了弥补,我就不再把它关在笼子里,它可以自由自在的在院子里行走坐卧。
很多时候,我会放它出去转一圈,活动范围只限小区内部,它很听话从不主动接近人,就连门口相熟的门卫,喊它它也装作听不见,每每门卫保安都会夸赞它:“巴顿太精了,根本喊不走它,你们家人如果跟着它还知道摇摇尾巴,它自己根本就不理别人。”它转一圈也就十来分钟,然后就会自觉回来,所以,我也懒得管它。
一天下午,我准备出去,没出去之前还告诉它在家乖乖的,谁知道门刚开了一条缝,它趁我不备,快速地跑出去了,我很无奈,只好关上门,骑着车子到处找它。门卫说它向南跑了,我一直追到县委也没见它的身影,又往东跑了一段,问了路人才知道它还在前面,待我看见它的时候,它正站在红绿灯附近张望,见我喊它才急忙往回跑。后来我才想起,那是他们早上的跑步路线,它一定是想某先生了,跑去找他。
前两天晚上它又跑出去,第二天早上才跑回来。这次,我怕它跑出去,就呵斥它不准往外跑,我看它神情温顺,便觉得它不会跑了,谁知道我一开门,它向箭一样射向黑暗,我大声喊它,它像什么也没听见一般,决绝的消失在暗夜中,我很生气,那天本来就很累,不找它,我赌气的想。
某先生半夜回来,说巴顿又跑出去了,明天把它关笼子里吧!春天了,动物开始发情,别让其他的母狗拐跑了。我说:“好的”。
然而,自从那天后我们就再没有见过它,它始终没有回来,调了监控也没找到它的行踪。
我很多次告诉它:“不要乱跑,你太胖,被别人逮到有可能会被杀掉”甚至还拿出刀给它演示,它是能听懂也能看懂的,因为它已经九岁了。
然而,我却忘了,它终究不是人,它不明白人世的凶险,它始终是只汪星人的智商。
有时候我发现我很无助甚至是无能,我的力量是那么小,小到只能改变门口一株草的生长方向,一棵树的健康,一条鱼的生死,而我连一条狗也无法护佑。我是那么想当然的认为,它会一直存在在我的生命里,不会离开,不会改变,它的离世只能是年老而死,我甚至想好了它会活到十五岁,在某一个早晨和我告别,当它欣慰的闭上眼睛,我会为它颂一段经文,用白色的布把它的身体包裹,埋在我家门前的石榴树下,这样年年它都会看见石榴花开。
然而,我更加忘了,我不是造物主,我无法掌控一条狗的命运,我只是一个凡人,无法预知未来,失去和离开,包括我自己。
再也没有夜深那个等我回家的身影,再也没有我一个笑脸就兴高采烈扭动的腰肢,我们就这样失散在红尘,有些离别根本没有一句“再见”,一如巴顿。
作者简介
孙梅,笔名墨染倾城。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红杏诗社会员,宿州作家协会理事,宿州散文家协会理事,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中国公益新闻网特约记者。作品散见于《中国散文家》《华夏散文》《江淮晨刊》《作家文萃》《安徽文学》《交通运输》《拂晓报》《淮安日报》《亳州晚报》《蚌埠日报》等国内报刊和网络媒体上,发表多篇散文、诗歌、小说。作品多次在国家、省、市获奖。荣获 “宿州市优秀女作家”称号,获“第二届宿州文学奖”。
著有散文集《倾听风儿的海》,获“第三届安徽散文奖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