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怂恿歌女向高僧表白,高僧回敬一首诗,惊艳了千年……

中学时,我们曾学过一篇《核舟记》,雕刻的是苏轼、黄庭坚、佛印游赤壁的场景。黄庭坚,我们都知道,是苏轼的大弟子,也是他一生的挚友。而佛印是北宋高僧,与苏轼私交甚密。至今坊间还流传着很多关于两人的趣事。有一次苏轼进庙找佛印,刚进门就见到一个小沙弥,起了逗弄之心,道“秃驴何在”。这个小沙弥也是机智,道“东坡吃草”。堂堂大文豪,却被小沙弥噎得说不出话,也是有趣。“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虽然经常被反调侃,但是苏轼好玩的本性却一直不变。他在徐州任职时,另一好友道潜特意从杭州去拜访他。道潜也是北宋著名的诗僧,写文作诗不在话下。苏轼的弟子陈师道曾盛赞他“释门之表,士林之秀,而诗苑之英也”。得知道潜要来,苏轼便设下酒宴以招待好友。酒宴上,苏轼玩心大起,怂恿一位歌女向道潜表白,大献殷勤。面对歌女的示爱,道潜却是面不改色,淡定地吟出一首诗,而这首诗也成了千古名作。此诗名为《口占绝句》。

口占绝句作者:道潜寄语东山窈窕娘,好将幽梦恼襄王。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道潜这首《口占绝句》,主要运用比喻手法,阐明自己的“禅心”。前两句直言东山窈窕姑娘之戏谑只能让楚襄王这些风流君王烦恼动心,后两句自己作为出家人则像落在地上的沾泥的杨絮,再不会随春风飘飞颠狂。诗歌的大意是:寄语东山那位窈窕的姑娘,总喜欢用幽梦去烦恼襄王。禅心早已化作沾泥的杨絮,不会再随着春风上下颠狂。

题目是“口占”,名符其实,通篇以口语出之,从“寄语”之下,都是答辞。首句“寄语东山窈窕娘”点出对方身份——歌妓;“好将幽梦恼襄王”出自宋玉《高唐赋》。这二句意在告诉对方不要来纠缠我,还是找别人去吧。由此可见,道潜之信守佛戒,不近女色,并非是意志力克制的结果,而是已人定界,此心已死。后二句“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解释原因:“我”潜心修禅,心无余物,就像沾染了泥的柳絮,沉于地面,不可能随风飘浮了,“我”也不会因你的挑逗而动凡心。这句以柳絮沾泥后不再飘飞,比喻心情沉寂不复波动。柳絮轻飘于天,随风逐舞,犹如人之浮于世;絮之沾泥,犹如人之出于世。这就是佛家的禅心之所在,佛家有“放心”之说,盖指心猿意马;柳絮沾泥不再飘浮,喻禅心已定,心如止水,“放心”已“收”。诗人之不为声色所动,不是有意识地恪守佛门戒律,刻意约束自己,而是心已入定,形如死灰,春风吹不起半点涟漪。佛门说法,本重比喻,道潜以佛徒身分而用之于诗,可谓不忘其本。而此喻之妙,犹有可说者。春风飘絮,本是自然现象,春天最容易引起感情的波动,柳絮也常以其“轻浮”之质,被赋予男女感情的色彩。

这里,不仅柳絮沾泥,风吹不起为人们所习见,因而颇能引起会心的感受,而且,在禅心观照下,以轻质为重质,化喧为寂,设想也颇为别出心裁。由于作者是位佛徒,人们理解该诗,或许多着重于他对佛门戒律的自觉遵守,即所谓不涉邪淫。然而,从禅家理论来看,其意义尚不止于此。《大乘义章》卷十三说:“禅定之心正取所缘,名曰思维。······所言定者,当体为名,心住一缘,离于散动,故名为定。”禅定,本指坐禅时住心于一境。广义地看,坚守禅心,不受干扰,如絮之沾泥,风吹不起,不也就是禅定的功夫么。诗人不受女色之诱,并不是由于意识到佛门戒律,更不是害怕别人的指责,而是他本来就心如止水。这不由得使世人想起了“二祖安心”的公案。禅要自己参,心要自己安。道潜之所以能够达到这种境界,正是他本人已经“安心”的结果。厉害啊!本是一场玩笑,最后却成就了一首千古名作,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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