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初心,便得始终
只因初心,便得始终
昨晚下班去按母亲家的电子门铃,父亲问,谁呀?我说,我呀!他又问,你是谁呀?我回说,我就是我呀!父亲便笑了,“哐当“”一声,门锁开了,我上得楼去。
原本我是有母亲家的钥匙的,却每一次都不肯使用,即使是寒冷的冬天,也瑟缩着在门口等父亲来开门。很喜欢听他故意的盘问,有时还会变着声音骗他,说自己是收电费的或者查天燃气表的。每一次都被他识破,进屋去免不了受他一顿笑骂。
我时常在这时微笑着看我的父亲。他的额头也渐渐攒起大堆雪花来,头顶的发又疏落了好多。这个我从出生起就开始崇拜的人,正慢慢老去。他变得有些小自私,小顽固,甚至有时不可理喻。然而,他又是忽然可爱了起来。比如会和孩子们在年节时要同等的待遇,比如绝不允许他的钱包内藏低于贰千元。比如喜欢的东西就放在床头,夜里醒了也要拿玩一时。
父亲似乎正在回归他的童年。每个人是不是都会这样,长大,成熟,衰老,继而归赴到内心的童真?这一生的奔波,从开始到结束,要用几十年,要经历那么多,也笑,也哭,也欢喜,也惆怅。却无一不在始终坚持。
夜里睡不着,读苏轼的《洞仙歌》,尾句有“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字样,遂推窗去看,时逢农历七月初始,天空中月如弯钩,银辉闪烁,许是刚刚雨过,竟无虫鸣。寂寥安静的秋夜里,只有微风吹动树梢,朵朵灰黑色的流云缓慢爬行。不觉一叹。流年也似水,秋既来,冬亦不晚矣。
所喜并不是伤秋的人。反之,较闷热的夏季,更喜这浅秋的空旷与高远。去近郊散步,看到苏子的叶依然绿着,和母亲择了一些,用作小菜的调味。又在周边闲逛时,发现邻家的葫芦秧上挂满果实,各个模样乖巧,在其下驻足许久才怏怏而归。
故人在小窗留言,问这个假期如何渡过,需不需要陪伴。知他调侃,便浑圆了句子应答。后来想到曾有一次,恰与他加班后同路而行,快到家门口了,他忽然建议出去吃饭。因那日心情大好,便开心地准了。车子一路奔往漫漫田野,也不知行了多久,已是夜了,眼见得大地里农人正在焚烧玉米秸秆,火势腾腾,绵延起伏,如同一道道火线近了又远去。不知不觉竟走出了数十里,寻了一家客栈,吃饭,小坐,又原路回返。友人不是沉默的男子,却言语沉稳,无半丝轻佻。多年后,我还会忆起这次偶然的出行。原本是随性随心的,且因身边人可以信赖,彼此懂得,因此才有了率性之举,与爱与情都无关联。
互道了晚安,心思素静。人近中年,似乎渐渐远离了所谓的激情与浪漫事物。更喜欢在灯下陪伴家人,看书的看书,看电视的看电视,我去厨房为他们洗水果,又去卫生间里浆洗衣物,内心因为稳妥而格外欢喜平和。一时,就贪婪这样的时刻永不逝去。会痴痴地想,会默默地流连。
后来清晨了,听得外面有鸽群呼哨声响,推窗远视,依然是有雾的天气。这几天雨大且时断时续,偶然倾盆,偶然晴朗,想来这大自然也是顽劣的,小孩子心性又复转了。一时看了这天,又去看我的小小居室。无尘染,无喧嚣。便微微地,又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