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写好一句话开始 ——漫谈教师写作能力的提升(3)
一
受朋友或同人之托,我经常要看一些论文、课题等材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得认真阅读,认真修改。但是,每当我看到文句不通、生造词语、搭配不当、语句残缺的材料,便心里添堵。一点也没有夸张,真的是心里堵得难受,想立刻罢工。我在想,你可以写得不紧凑、不对题、不精彩,但你总得把一句话说完整吧?如果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这样的文字还能看吗?不幸的是,不仅是一线教师,就连一些职位高或职称高的人写出来的东西也频频出现这类问题,这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据说丘吉尔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人犯了什么过失,都可以原谅,但文章写得狗屁,却罪无可逭。我不同意这种极端的观点,但丘吉尔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
我承认,我对文字有“洁癖”。看到不顺溜的文字,就浑身不舒服,就忍不住地要予以纠正。记得有一年我去某校评审课题,课题主持人是一位语文教师,课题内容也是语文教学方面的。但在课题开题报告中却出现了多处文句不通的现象。我冲这位老师发了火。我说:“作文语文老师,出现这样的问题是不可原谅的。”值得庆幸的是,这位老师非常谦虚,不仅虚心接受了我的批评,后来还把修改过的材料发给我看。一来二去,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二
怎样才能做到文通字顺呢?我给出的方法是,先从写好一句话开始。一篇文章,无论是短小精悍,还是鸿篇巨制,无非是由不同部分、若干段落组成的;再往细处分,无非是由一句一句的话组成的。因此,写好一句话,看似简单,实则却是写好文章的基础。
怎样才算写好一句话呢?我的回答是:
首先要完整。完整是指一句话要说完,这应该是对小学生高年级的要求。我在辅导外孙(三年级)写作文时,也是把“完整”放在第一位的。这个过程比较漫长,也比较艰难,但我坚持这样要求。如果我发现外孙作文中的某一句话没说完整,我就会要求他擦掉重写。所谓完整,就是在一句话中,主、谓、宾、定、状、补该有的都应该有,退而求其次,起码主谓宾应该是完整的(个别对话、短句、独词句例外)。检查一句话是否完整,方法非常简单,自己读一遍就会立刻作出鉴别——残缺的句子总是读不顺溜的。
其次是准确、精炼、形象、生动。这是比较高的要求,而且没有统一的标准可遵循。没有标准并不等于没有方向,追求准确、精炼、形象、生动的方向是:对字、词、句以及篇章结构要精益求精、反复锤炼。比如,叙述一件事情,描写一个景物,形容一个现象,可以有多种方法可供选择,但总有一种方法是最恰当、最准确、最生动的。所以,炼字、炼句是修辞中最为核心的内容。这方面的例子太多了,比如,大家都熟悉的“僧敲(推)月下门”、“春风又绿(到、过等)江南岸”等。再比如,在郭沫若的历史剧《屈原》原稿中有一句台词,婵娟斥责宋玉时说:“宋玉,你是没有骨气的文人!”。有人建议把“你是”改成“你这”就更够味了。郭老立马接受,并称对方为“一字师”。仔细品味,“你是”,仅仅是判断;“你这”,是判断的基础上又增加了浓厚情感色彩。
三
文章写好后是需要修改的。据我所知,除个别作家对自己写的东西“从来不看第二遍”以外,多数作家对自己的作品都是要进行修改或反复修改的。这方面的例子也是不胜枚举的,据说,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竟修改了12稿。再如,白居易的《同李十一醉忆元九》:“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筹。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 开头一句还有一个本版本是“春来无计破春愁”。有人研究后推测,“春来无计破春愁”是初稿,作者后来修改时用“花时同醉”替换了“春来无计”。修改后,首句的“花时同醉”和第二句的“醉折花枝作酒筹”承接得就更为自然、更加贴切。
我的体会是,一篇文章写好后,如果不是急用,不妨放上几天。几天后静下心来修改,文章可能就会增色不少。所谓“文章不厌百回改,反复推敲佳句来”,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2021年10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