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坛
火车、地铁、公交,几经周折终于来到地坛。知道地坛是因为有一个叫史铁生的青年作家写了篇文章《我与地坛》,才让我知道帝都除了有天安门、故宫,还有这么一处幽静、神圣、典雅的地方,这么一个值得人们去一探幽踪的地方。
地坛可真是大,从牌楼走到西门大约记得20分钟,跨过牌楼我以为已经进了地坛,哪知道离西门还很远,地坛肯定在嘲笑我吧:我是谁啊?!我是皇家庙坛,在这待了近600年,你以为一跨腿就可以进入我的门,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皇帝我都不止见过一个,我的排场大的很,连皇上来了我这都得规规矩矩,斋戒、沐浴、更衣。
地坛,我肃然起敬了!
门票很便宜,2元,几乎等于白看。
进了西门,正在举办什么地坛银杏节,一字排开了很多小铺子,卖一些个俗不可耐的东西,破坏了地坛的古老、神圣。地坛看到这些一定很不高兴吧。地坛真是阔大,给我的第一印象,高大的古柏,笔直的银杏树,金黄色的银杏树叶映着蓝的天空,绿的琉璃瓦映着朱红色的宫墙,远看恰是一幅水墨画。斋宫西门前,史铁生笔下的那一对捡树灯笼的小兄妹早已不见,只有一男一女在跳舞,也不知跳的是什么舞,倒是跳的很起劲,一位游客在给他们摄像,他们跳的更是欢实了。不远的古柏下,坐着一位老者,雍容华贵,面对来来往往的游人,一动不动,目不斜视。我偷偷的望了望他,他是一位皇室后裔?还是一位达官显贵?他一定有很多故事,我一个人无聊地拍着银杏树叶,不知道是好心还是嫌我打扰了他的清净,说:“你往北,那里的银杏树叶更好看,我知趣地走开。
北门就是著名的银杏大道,笔直的银杏树直插云霄,落叶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黄绒绒的地毯,踏上去软软的,飘落在空中的树叶,像一个个漫天飞舞的黄蝴蝶,带着一丝无奈,一丝落寂,一丝不舍,慢慢地扑向大地。草坪里,一个小姑娘撒开了满天的树叶,让妈妈给她照相,我想:“我在这个年龄,这个季节,正是偷上家里的几个山药蛋,上薛刚山烧的吃,吃的是灰迷处眼。人跟人,真的是不能比。
偌大的公园,森森的古柏下,当初的史铁生是在哪一个角落,静静的咀嚼他的苦闷、忧伤。由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高位截瘫者,内心的无奈、彷徨只有他自己与这古老的地坛知道。
一位长者在地上练字,一丝不苟。这老者一定是当年和史铁生攀谈过的那位长跑青年,他把青春交给了地坛,老了,他依然热爱地坛,这里有着他青春跳动的脉搏,老了,他不能再用脚去丈量地坛,只能用手把这一生对这个古老皇家庙坛的热爱,一笔一笔的画在了地上。
世事浮沉。地坛没变,古柏没变,可是人变了。
一株株古柏,静静的在那一待就是600年,并且仍然硬硬朗朗健健康康的准备一直待下去,600年呆在一个地方,不能走走串串,腻烦死了,换做我做不到,我宁可不存在,而它只要一点水分,一点阳光就够了。冬天冷了,它迎风,夏天热了,它挡暑。给点水,给点光就能活600多年,我们人可是真的做不到,莫非人不如一棵树?我想。莫非欲望越小寿命就越大?一块大石头,连水和阳光都不需要而寿命几乎是永恒无限的。不过,没有欲望,永恒无限又有什么意义呢?先哲们不是说过:“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们也不是石头,我们也不知道石头有没有生命,有没有欲望,有没有快乐。
史铁生说,地坛里有一位园神,我觉得,这是真的,这么古老,这么大的园子,肯定是有神灵在这里住着。园神每天站在高高的天空,看着看着,老皇帝走了,新皇帝来了,新皇帝倒下了,军阀来了,军阀走了,红卫兵又来了,一帮黄口小儿,叫叫嚷嚷的说:来地坛,要革皇帝的命,要打倒封资修。这下园神笑了,笑的前仰后合。果不其然,园神眨眼的功夫,黄口小儿有的垂垂老矣,有的化作了尘土,只有地坛威威武武的矗立在古都的大地上。若干年后的一个黄昏,来了一位手摇轮椅的残疾青年,叫史铁生,他从早晨待到黄昏,从草木青青待到白雪皑皑,终于发现了地坛里住着一位园神。地坛说:你厉害。
我想,如果没有文革,没有上山下乡,没有地坛,中国的文学史上就会少了一位大师级的作家。文革、插队、瘫痪、地坛、孤独、无助、彷徨这几个因素看起来好像没有多大的联系,可它们就是联系了起来,并且造就了一位伟大了不起的作家。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干些什么,经历些什么,好像真的是由不了自己的。瘫痪了的史铁生,成了著名作家,对中国文坛,对广大读者,肯定是福,那么对他自己呢?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我仰望着森森古柏,当初史铁生在古柏下想些什么呢?他在想在陕西延安插队时的情景?想他小时候在圆明园捞鱼时的情景?他的灵魂早已离开了他的躯体,飞回了过去。面对森森古柏,我想:“我没来到这个世界你已经很古老,有一天,我离开这个世界你仍将古老,很惭愧我不如一棵树。南门不远处,有一组供奉着中国名山大川牌位的建筑,很古老,连地下的砖都是明代的,值得一看。对面的方泽坛,现代建的,一般,不过倒是很大,现代人做的东西真的不如古人的耐看,现代的人欲望太大,心静不下来,定力、灵感融不到建筑里,一群没有灵魂的人,能制造出骇人魂魄的建筑吗?不能。
南门广场,一位老者在唱: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献春秋。唱的铿锵有力,字正腔圆,老者长得雍容典雅,看的是一些稀稀拉拉的老年人,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喜欢这些。
空旷的原野,遮天蔽日的古柏,高大的银杏树,碧绿的草坪,远处的红墙绿瓦,吵吵嚷嚷的游人,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这古老的皇家园林,30年前诞生了一位大师级的人物,他的苦闷、成就、荣誉随着他的离世而变的无影无踪。只有好多的游客,在尽情的拍啊,跳啊,唱啊,古老、庄严、神圣的皇家庙坛成了游乐场。当年的皇帝做梦也想不到吧。
时间将近中午。
地坛,我得走了,尽管有些不舍,呆了整整一个上午,对古老的你来说太短暂了,可你呆的这个地方文化底蕴太深了,我直奔隔河相望的雍和宫,想去看看雍正爷乾隆爷出生的地方。
就此别过吧,地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