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语法特点一二谈,写作手法尽在其中
诗有自己的一套言说方式。由于受字数限制,诗歌每个语词都承载着最大的意义负荷,语词本身乃为具象性存在,词语间多有省略,句子间多有跳跃;又由于押韵和修辞的需要,某次词语的词性或顺序常常改变。因而诗歌语言呈现出含蓄性、精炼性、跳跃性等特点。
诗歌反逻辑的语言特点决定了学古诗要从语法入手。因此,在教学中我们要立足于通过语法分析解读诗语,建构感知诗意的图式;通过弄清诗歌文本的表达形式(语言结构、诗意呈现方式等),读懂诗歌对语言的变形,从而理解文本。
一、变“性”——改变词性
诗人为了炼字、炼意的需要,常常改变诗词中某些词语的词性。何逊“夜雨滴空阶,晓灯暗离室”、王维“下马饮君酒”“日色冷青松”、蒋捷“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周邦彦“风老莺雏,雨肥梅子”。诗人惯于活用词语,形容词、名词都可作动词,且作得鲜活生动,呼之欲出。就如“雨肥梅子”,这情景该是从“小雨纤纤风细细”,到“拂堤杨柳醉春烟”,到“一枝红杏出墙来”,再到“花褪残红青杏小”,最后还是在雨里丰润,怎不叫人垂涎!
以上各句中的“暗”“饮”“冷”“红”“绿”“肥”均为改变词性的用法,这些词语各有妙用,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增强了诗词的表现力、感染力。
二、变序——改变词序句序
古诗句中常常出现一些成分错位的情况,阅读时需要还原正常的语序,我们才能理解诗歌意境。
(1)主语后置。
崔颢《黄鹤楼》:“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主谓倒装,正常的语序应为“晴川汉阳树历历,鹦鹉洲芳草萋萋”,意即“晴朗的原野上汉阳树历历可数,鹦鹉洲上芳草萋萋。“汉阳树”和“鹦鹉洲”置于“历历”“萋萋”之后,看起来像宾语,实际上却被陈述的对象。杜甫《秋兴八首》中的“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正常语序当为“鹦鹉啄余香稻粒,凤凰栖老碧梧枝”,诗人将原属宾语位置上的“香稻粒”与“碧梧枝”拆开分成分属主、宾位置的词语,形成了词和词、词组和词组的交错衔接,显得奇崛有致,突出了风物之美。
(2)宾语前置。
杜甫《月夜》:“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实即“香雾湿云鬓,清辉寒玉臂”。诗人想象远在鄜州的妻子也正好在闺中望月,那散发着幽香的蒙蒙雾气仿佛沾湿了她的头发,清朗的月光也使得她洁白的双臂感到寒意。这里的“湿”和“寒”都是使动用法,“云鬓”“玉臂”本是它们支配的对象,结果被放在前面,似乎成了主语。另如钱起《谷口书斋寄杨补阙》:“竹怜新雨后,山爱夕阳时。”宾语前置,正常的语序应为“怜新雨后竹,爱夕阳时山”。
(3)主宾换位。
如白居易《长恨歌》里的“姊妹兄弟皆列士,可怜光彩生门户”应为“可怜门户生光彩”。卢纶《塞下曲》中的“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应为“林暗风惊草”。叶梦得《贺新郎》中的“秋色渐将晚,霜信报黄花”也显然是“黄花报霜信”的意思。
(4)定语的位置。
诗词曲中的定语的位置相当灵活,往往可以离开它所修饰的中心词挪前挪后。定语挪前,如王昌龄《从军行》诗:“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下句的“孤城”就是“玉门关”,是“玉门关”的同位性定语,现在却被挪在动词“遥望”之前,就很容易让人在诗意的理解上出现偏差。再如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诗:“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意即“一月夜飞渡镜湖”。“月夜”本为句首的时间状语,诗人为了押韵,把定语“月”放于句末,但作者“飞渡”的显然是“镜湖”而非“月”。这就是定语挪后。
三、省略——虚字的节省
闻一多曾说:“本来'诗的语言’之异于散文,在其弹性,而弹性的获得,端在虚字的节省。”关联省略而又“语不接意接”,是诗语的又一特点。
古诗常常省略的某种成分需要我们引导学生补全,意思才能一目了然,如杜甫《春日忆李白》“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一句,省略了主语,补全后是说(李白的诗)清新得像庾信的诗一样,俊逸得像鲍照的诗一样。《蜀相》“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省略了谓语。还有一种特殊的省略,即借助汉语语法意合的特点,名次与名次直接拼合成句,表面互无关涉,实则浑然契合,贯通一气。这种具有浓缩性的艺术省略,往往见于写景诗句中。如温庭筠《商山早行》:“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都是名词,它们合起来组成上下句,可理解为:鸡声叫,出茅店,见一轮弯月;上板桥,踏严霜,留下足迹。其他如辛弃疾“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用的是“明月”“清风”这样惯熟的词语,但是,当它们与“别枝惊鹊”“半夜鸣蝉”结合在一起后,便构成了一个声色兼备、动静皆宜的深幽意境。
所以我们在阅读类诗歌时,可以依照自己对自然、人生、社会的理解,发挥想象,补充出诗人无尽的隐藏于诗语背后的内涵,感悟其中蕴含的意境。
四、手法——表达的多变
古代诗歌的表现手法,有些和抒情手法相融合,如用典、衬托、对比、托物言志等;另外抑扬结合、象征也是常用的表现手法。
刘勰在《文心雕龙》里诠释“用典”为“据事以类义,援古以证今”。用典的目的就是来以古比今,以古证今,借古抒怀。所谓典故是指“典例故实”,可以指历史记载的神话传说、历史故事、民俗掌故、寓言逸闻以及流传下来的古书成句。典故的使用,既可使诗歌语言精炼,又可增加内容的丰富性,增加表达的生动性和含蓄性,可收到言简意丰、余韵盎然的效果。如杜甫《岁暮》:“天地日流血,朝廷谁请缨?”作者目睹了战争的血腥和惨烈,对唐朝君臣发出质问:“朝廷谁请缨?”面对强敌,作者怀疑朝中还会有人请缨杀敌吗?据记载,终军出使南越前,曾请求汉武帝赐给他“长缨”,如果南越王不肯归顺汉朝,就用长缨活捉南越王。从此终军“弱冠请缨”的故事便成为历史佳话,“请缨”也成为投军报国的代称。诗人追寻历史之影,对朝廷的抨击之情就悄无声息第蕴含于当下文本,生动清晰地暗示了一个相似的情境。
诗歌中的用典对鉴赏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果不知道所用典故,势必影响对诗歌的理解把握,所以我们加强阅读,多积累一些诗歌中常见的历史故事,多记忆一些古诗名句,无疑对准确把握诗人的情感,理解诗歌的主题是很有帮助的。
综上所述,借助语法,读懂诗歌对语言的变形,我们就能大体读懂诗意。借助诵读涵泳,“随着诗人所指点的方向,见出我们所不能见”,我们就能大体读出诗歌的韵外之味,那么古诗词或许就不再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