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被隔离14天…… ——疫情下的心情日记(3)
不知因为什么,忽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假如被隔离14天……”。这个问题显然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但我还是想提出这个问题。起因是,此次疫情带给我们太多值得思考的现象,其中之一就是:当病毒把人关进楼房后,人类的浮躁、无趣、精神空虚、贪婪自私等全都暴露出来了。
本不想谈这些负面的东西,更不愿意站在某个制高点对他人的生活说三道四。一个人一个活法,只要不损害他人的利益,都应该受到尊重。更何况现在正是抗击疫情的紧要关头,说这些好像不合时宜。但现实情况是,除了少部分人有机会直接参加一线的“战疫”外,绝大多数人是被关在家中的。关在家中,除了吃喝拉撒以外,不应该想些什么吗?比如,我们应该从疫情中吸取哪些教训?疫情给了人类哪些警示?人与自然如何和谐相处?想着想着,我就想到了一个哲学问题:人类有没有一个终极目标?如果有,那么这个目标是什么?如果没有,人类挂在嘴边上的“发展”究竟要发展什么以及向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是和平吗?是更加民主吗?是更加繁荣富强吗?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因为如果这些就是发展的目标,恐怕都经不起追问:和平以后呢?更加民主以后呢?更加繁荣富强以后呢?如此这般,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也许有人会说,暂且不考虑那么多,先发展再说。但如果不明确方向,我们为什么要出发呢?
听说过一个比塞尔人的故事,颇能说明问题。
在非洲撒哈拉沙漠中,有一个叫比塞尔的村庄,它靠在一块1.5平方公里的绿洲旁,从这里走出沙漠只需要三昼夜的时间。可是这儿的人没有一个走出过大沙漠。为什么世世代代的比塞尔人始终走不出那片沙漠呢?原来,比塞尔人一直不认识北斗星,茫茫大漠中,没有方向的他们只能凭感觉向前走。然而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一个人若是没有固定方向的指引,他会转出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圈圈,最终回到他起步的地点。
后来,一个叫肯.莱文的人发现了这个村庄,他把识别北斗星的方法教给了比塞尔人。于是,比塞尔人相继走出了他们世代相守的沙漠。再后来,比塞尔成为了一个旅游胜地,每一个到达比塞尔的人都会发现一座纪念碑,碑上刻着一行醒目大字:新生活是从选定方向开始的。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没有方向的出发是无法达到目的地的。
问题提出来了,如何解决,我也回答不上来。但我依稀感觉到,人类目前的现状仍处在比塞尔人最初没有找到方向时的状态。
也许有人可以举出若干的“发展成果”来反驳我。我的水平有限,我想用莫言的话予以反击。莫言在一次演讲中说道:“人类正在疯狂地向地球索取。我们把地球钻得千疮百孔,我们污染了河流,海洋和空气,我们拥挤在一起,用钢筋和水泥筑起稀奇古怪的建筑,将这样的场所美其名曰城市,我们在这样的城市里放纵着自己的欲望,制造着永难消解的垃圾。”莫言的话有些刺激性,但我依然认为是真知灼见。
科学技术的发展、现代化程度的提高,在改善人的物质生活的同时却在不断消解我们原有的幸福。这真是一个悖论。
“现在不如小时候快乐”恐怕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共同感受。那时候夏天没有空调,大杂院的大人孩子几乎都是院子里纳凉过夜,哪一个孩子没看过星空?哪一个孩子不知道牛郎和织女的故事?现在的孩子还有看星空的时间吗?那时候冬天没有暖气,哪一个孩子不是在冬日的太阳下撒欢玩耍?哪一个孩子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现在的孩子还有时间撒欢吗?那时候多数家庭不富裕,哪一个孩子没有接受过爱惜粮食的教育?现在的孩子还有这个概念吗?那时候没有电视、网络、手机,更没有什么“智能化”,神话传说、中外名著、民间故事自然成为孩子们的精神食粮;那时候的教育不像现在这样功利,孩子们自然生长,能工巧匠、运动高手自然产生,琴棋书画自然浸入生活……不经意间实现了人的差异化发展、个性化成长。现在的孩子还有超越“分数”、超越升重点、考重点大学的追求吗?所以,近年来,浸淫在职业教育中,我愈发感到职业教育的不可或缺(至于职业教育没办好,那是另外一回事),同时我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人类在教育方面采取的措施,如强制性地普及九年或十二年义务教育,是不是人类的自以为是?从幼儿园、小学、中学、到大学,长达19年的教育,把原本各不相同的人培养出同质化的人,真的是好事吗?胡思乱想,扯得远了。两代人或几代人的比较以及教育问题都是大话题,大文章,这里不再谈。
最近在读季羡林先生的一套文集,读得我如坐春风,如醉如痴。季羡林先生用浅显易懂的语言阐述了深刻的学术观点和人文思想,想不佩服他都不行。他提出的一个观点似乎可以回答本文开头提出的问题。季羡林先生认为,人类应该处理好三个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自己的关系。这三个关系处理好了,人类和自然就可以和谐相处,人类也就能实现自身的幸福。如何才能处理好这三个方面的关系,我不做文抄公,有兴趣的可以翻阅《季羡林文集》。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回到本文的题目上来,我以为,季羡林先生提出的处理好“三个关系”都与本次新冠病毒肺炎有关。换言之,正因为没有处理好“三个关系”,所以才有了疫情,才有了疫情下人类弱点的暴露。推而广之,2003年的“非典”、2005年东南亚爆发的“禽流感”、2014年非洲几内亚爆发“埃博拉病毒”……这些疫情都与野生动物相关。具体地说,都与人和野生动物的关系有关——无论这个关系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都与没有处理好“三个关系”有关。
人类欲望的膨胀是会上瘾的,一旦置身其中就很难自拔。社会风气的功利、浮躁就是“上瘾”后的典型表现。“积极心理学”把人的生活方式分为四种:享乐主义型、忙碌奔波型、虚无主义型、感悟幸福型。在一个功利之风盛行的社会中,大多数人都不自觉地成为了“忙碌奔波型”。
说到这里就切入正题了:此次新冠病毒把平时忙碌奔波的人们关在家里(当然也包括隔离14天)后,不少人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难道不是这样吗?这个现象可以倒推:奔波忙碌才是生活的常态。奔波忙碌本身没有问题,但缺少了“感悟幸福”在其中,通俗地说,人活着还有多少意思呢?
急切盼望疫情早一点过去,盼望春暖花开,盼望恢复正常生活,这也没错。但是,现在既然必须待在家中,如何学会独处、如何做到守望相助、如何做一个自律的人?这些问题恐怕都是绕不过去的。
“在家躺着也是为国家做贡献”对一些人来说是一副安慰剂,于是,心安理得地过起了昏天黑地、吃了睡睡了吃的无聊生活。遗憾的是,这副安慰剂的药效太短,被关几天后,这些人就觉得不对劲了,憋得抓狂,闷得要疯。个别不自律的人开始寻衅滋事,于是,不服从管理与保安发生冲突、出门不带口罩还口口声声说“我就不戴口罩,爱咋地咋地”等不良事件频繁出现。这样的现象太丑陋,这样的人有失人格,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关在家中怎么办?玩玩抖音、看看电视、打打牌、相互转发一些搞笑的段子,所有这些都无可非议。身为普通人的我,除了很少玩手机,除了喜欢读书外,也和多数人的生活毫无二致。普通人就过普通人的生活,但前提是不能损害他人的权益和利益。疫情之下,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做一个守法守纪的良民,是每个人都应该做到的。当然,在这个基础上,如果再能对疫情怀有关切之心,对不幸的患者富有恻隐之心,对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心怀敬意,对社区的工作人员多一些理解,那就更好了。这些都不难做到,不是吗?
2020年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