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D的罗曼蒂克消亡史(一)
小D,三十七岁,单身,青春不在,妖颜犹存,傻、白、猛,欢迎来撩——这是我给小D写的个人签名,她采用了。
小D谈过两次恋爱,正儿八经的。
二十三岁那年,快毕业时,认识了同校的一位师兄,高大俊逸,家境良好,阳光向上,多才多艺。像今天无数的迷妹一样,小D瞬间无法自拔不可遏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和虽千万人吾往矣之勇跳入了盲目崇拜的畸形爱情的海洋。疯狂,绝对的疯狂。后来我总是用这样的评语评价她的第一次爱情。她不反驳,只是喝酒。
然后就是毕业、家长的反对、俩人的执著、双城记、长相思,在无数个深夜里对着手机听男友弹着吉他唱着歌,说着情话喝着酒。情歌和电波挽不回爱情,距离足以将其绞杀。当男友在大洋彼岸挽起金发碧眼的姑娘,他们终于分手。早知要分手,何必常相思。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把酒泼到了我的脸上。
三十二岁那年,在她工作的舞蹈中心,她再次蹈海,依然义无反顾意气风发毅然决然凛然浩然地陷入了该死的爱情。幸运的是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小D,否则我会被她的朋友圈腻死。每个人的朋友圈都很幸福,但生活永远不如意。小D的朋友圈充分代表了她当时的智商,那么多明显的征兆,那么多金光闪闪的蛛丝马迹,都被她朋友圈更为闪亮的光芒掩盖。
那是她人生中的高光时刻。豪车,别墅,无限优雅无限钻石无限令人羡慕的知性儒商男友。后来我帮她做种种分析,感觉自己就是无所不知的柯南道尔。只换来她冷冷的反问,“你懂这么多?是不是隐藏得更深?”我直接把她杯中的酒倒进我的杯中。作为比她修养好的多的人,我是不会把酒泼到别人脸上的。后来的结果和所有狗血的剧情一样。她活该经历人生第二次失败的爱情。
两次失败中间,很多人,真心地假意地礼貌地直接地给她介绍了那么多优秀普通或者差劲庸俗的相亲对象,她也看似认真明显敷衍却从来不动真情地吃饭喝茶看电影,却从没和任何一个相亲对象喝过酒。
直到我们遇见之前,她似乎很少喝酒。
早知道会遇见她,我那晚无论如何都会带上回家的钥匙。
凌晨一点看到钥匙锁在屋里的家门,我实在想不起来该用怎样一种合适的方式在这个时间开门回家。当整条街只剩下一家亮灯的门店,零下十度的寒风里无论是孙二娘的店还是金镶玉的店你都得进去。何况,里边那位远不如孙二娘和金镶玉武功高强,也不蒸人肉包子不吃烤全羊。
刚开的一家小酒吧,进去后才发现,只有我们俩。自然而然地坐到一块又发现,都已喝醉。以至于后来终于发现,我们在一起的所有时间都是沉醉的状态。清醒的时候,我们各奔东西。正如现在,因为清醒,彻底失去联系。
迷醉让人靠近,清醒让人远离。
其实在她从青海到云南再到西藏回来之后,我就该发现我们一起喝酒的次数明显减少,可惜我总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显得特别有智慧。有天晚上,我们大约有两个月没在一起喝酒,也就是没见过面。眼光迷离之迹——“今天晚上跟我回家!”——她说的。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滚蛋!”她不假思索脱手而出“啪”的一个耳光。
然后我们若无其事谈笑风生镇定自若地喝酒。
然后我们越来越少地见面,越来越少的喝酒,越来越少的彼此联系。
直到某天,我再收不到她任何的消息。哪怕是在此之前少的可怜的几个字“我很好”“你好吗”“在外地”或者诸如“宋庄”“狗熊岭”“小狼窝铺”这样的冷僻的地名或者是一个微笑咧嘴的表情包。
像一阵戛然而止的暴雨,瞬间天朗气清。
上中学的时候我一兄弟告诉我,情场、赌场、名利场,三者不可兼得,往往事业风光伴随情场失意,恋爱失败就是工作上的风生水起。这家伙后来和我一样写代码真是亏了他一脑袋的哲学细胞哲学思维。
和小D失去联系的时间里,我给我们老板也是我最好的兄弟交上了一份让他和网络安全界大佬能够坐到一起谈合作的满意答卷,我们在网络安全领域独辟蹊径剑走偏锋置之死地而后生,走通了许多人认为走不通的一条“死路”。
“我要离开。”
“为什么?”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别他妈扯,干活儿去!”
但我真的走了,带着他给我的休假补助金和为期一年的假期。
明天我就出发,我想沿着海边走,像村上笔下的渡边那样,衣衫褴缕,发须蓬乱,但心里干净得像来到地球第一天。
此刻,我和小D失去联系13个月27天6小时4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