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A248：细水流年里的围城故事——读《世间始终你好：杨绛与钱锺书》

文/望月听雪

“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岁月如梭，与卿舞；光阴荏苒，与卿随；洗尽铅华，与卿享。”

中华五千年历史长河之中，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夫妻不胜枚举，而离我们最近的民国更是在战火烽烟的洗礼中涌现出了许多伉俪。“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看着民国婚书上这些浪漫婉约的誓词，眼前浮现出一对对比翼双飞的佳偶，陈寅恪与唐筼、廖仲恺与何香凝、何应钦与王文湘……

那是一个新旧思想碰撞的时代，距今虽仅有百余年光阴，然岁月无情，一个世纪的年轮和着硝烟，让生长在新中国的子民仍然无缘得见这许多优秀卓越的民国旧人，然而又何其幸运，还是有人穿越时代的长河，走到了我们面前，将那故事娓娓道来，亲述给新一代的炎黄子孙，这便是钱钟书和杨绛两位老人。

“缬眼容光忆见初，蔷薇新瓣浸醍醐；不知靧洗儿时面，曾取红花和雪无？”一个生在长在鱼米之乡的无锡，“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烟雨江南里，顽皮的孩童逐渐长大，文采斐然、初露锋芒间便要飞出故居，北上求学了。另一个因为跟随父亲自小过着南北迁徙的候鸟生活，虽然祖籍亦是无锡，却在京城出生，辗转的漂泊生活，可能更早地让她体会到了生活的不易，柔顺的性格里隐藏着坚定果断的一面。温情如水的江南孕育出了两个才情绝艳的少年，江南小城里错过的华年，当他们分别展翅飞向帝都的水木清华，会否再次擦肩而过？“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清华的校名缘起“惠风荡繁囿，白云屯曾阿。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清风徐徐、白云悠悠的清华园见证了他们爱情最初的模样，古月堂前的白月光里，拳拳初见的美好；工字厅的雕栏画栋，隐藏着两人相约再见的脉脉温情；近春园的荷塘幽径，拖长了灯下两个越靠越近的身影。两颗年少懵懂的心，相互诉说着无边心意，单纯美好，没有世俗的惊扰，没有生活的愁苦，纯纯的一如江南烟雨，清丽脱俗，淅淅沥沥地下在各自心田，经年之后，才惊觉已然深深镌刻、隽永绵长、生死不渝。

牛津大学里的求学日子，大概是他们之后痛失亲人、颠沛流离前最美好的一段生活了，延续了少年时期清华园的种种，“赌书消得泼茶香”便是最真实的写照，其间亦喜获女儿，“我们仨”就这样开始了归国的漫漫长路，在那个处处战火、失却家园的时代，故事里满是血与泪。钱钟书给英国友人的离别信笺里，直抒心声，“我们将于9月回家，而我们已无家可归。我的妻子失去了她的母亲，而我也没有指望可以在国难期间找到任何合心意的工作。但每个人的遭遇，终究是和自己的同胞联系在一起的，我准备过些艰苦的日子。”“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祖国的山河已经摇摇欲坠，故乡的田园已经哀鸿遍野，在外的游子纷纷归国，他们想要和祖国亲人同进退。”如此浓厚的故乡情结，无论今后生活如何艰难，会遭遇何种难以抵御的苦难，他们心中始终是无怨无悔的，也是这样强大的内心让这两个民国里走来的伉俪，穿过弥漫的硝烟，来到新世纪的面前，亲切地站在我们面前，见证了一个世纪的漫长风烟，亲笔书写下一阙阙心路历程。“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良宵苦被睡相谩，猎猎风声测测寒。如此星辰如此月，与谁指点与谁看。”“钱钟书与杨绛的旷世情缘，重现一曲温情的岁月留声。钱钟书与杨绛，一个是清华才子，一个是南国佳人。他们的爱情，始于初见，终于死别。不折腾，不做作，不张扬。这一种相守，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流入时光里。因为懂得，所以不离不弃。他们拥有最契合的灵魂，最温暖的坚守，纵使最后生离死别，却依然延续着那份珠联璧合的甜美爱情。”字里行间，透着一丝丝喜悦与悲戚，可以想见，在女儿、爱人相继离世之后的岁月里，独坐窗前的日子是有多么苦，记忆里抹不去的音容笑貌，如泣如诉，“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他们的一生满身风雨，几多沉浮，却始终乐观豁达；从青丝到白发，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在他们心中，彼此永远是最好的归处。始于一见倾心，久于相濡以沫，终于岁月长情。他曾发愿说：'从今以后，咱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但这天终于来临的时候，“死者已矣，生者何堪。”然而，杨绛一个人走过了十八个春秋，在重温旧日的时光里，在快乐痛苦并存的日子里，“现在我们三个失散了。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剩下的这个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我只能把我们一同生活的岁月，重温一遍，和他们再聚聚。我一个人，怀念我们仨。”“欢乐与悲伤在她那里都成了过客，我们看到了一个女性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光辉，淡然、豁达、坚忍、乐观，这些品质像雨水一样，”“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洗涤着尘世间的喧嚣与浮华。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两个跨越时代而来的老人，用自己的一生，述说着“细水流年里的围城故事，”“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