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棠梨
路过是种拥有,即使只是匆匆。
每个季节都会有奔向远方的种子,各有各擅长的方式。总之就是离开母亲的呵护,自己找寻一份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待落地了就没有适不适合,只剩努力的活、努力的赶往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个花季,并在那个最美的季节里招展起花枝,向大地证明自己在很认真的面对此刻拥有着的这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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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有梨,果巨,若拇指、味涩非常,其名曰“鸡屎棠梨”;是在小城以及遥远些的周边山里挥霍过童年时光人们时常提及的美味之一。
既使到了现在,只要是果子成熟的季节,也还能在集市上寻得见。虽算不上畅销,倒也不至于无人问津。总有老人和愿意“忆往昔”的年轻人买上几个,或吃、或先拍照发了朋友圈再吃。
这些东西还能存在于集市间,我觉得多是因为情怀;譬如“鸡屎棠梨”,显然是算不上美味的、却是可以窥见那些流逝在山野间过往的。这样的东西,怎能不美好呢?
当然,若美好只止于情怀,则生命力也是有限度的。好在活跃于人群中的“养生大师”们很善于将沾染了情怀的野趣转化为养生的力量。
鸡屎棠梨们也逐渐成为养生的帮手,而逐渐的血压高的人们笃定这玩意降血压、血脂高的人们确信这玩意降血脂、血糖高的人们认定这玩意降血糖······
一时间本戚居山野的果实们成了抢手之物,但凡遇见无不争相抢摘,常有几位老太太“结”在树上摇曳嘶吼“掰下来”的奇特景象出现。如此看来此物至少是可以强健体魄的——至少能唤醒“结”树上那部分人们逝去的“青春气息”的。
这样一来就搞得一旁待果熟的虫、鸟、松鼠好不郁闷;不但“叽叽叽”的抱怨、还“喳喳喳”的咒骂一番又一番,恨不能将接在树上的人都摘了甩一边再刨个坑种起来——且发誓:绝不在种下他们的地方拉一泡屎、洒一泡尿,叫他们营养不良长不大、更别指望开花结果。
可人们并不懂虫语、鸟语、松鼠语,只觉得它们是在为自己呐喊助威的,终于几经努力之后枝折果尽才边傲娇的炫耀着“收获”边抱怨着树长得不符合自己的采摘习惯离去。
摘果的事倒是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在稍微遥远些的过去里是很少有人花那么大力气去折腾这些长刺又算不上好吃的野果的;倒是鸡屎棠梨的花是一直以来都很受人们欢迎的,可炒、可煮、可煎、可炸、可凉拌,虽美不美味大多要仰仗炤台边人的手艺,却还是喜欢着。
近来它们又被扣上“养生治病”的帽子,搞得它们想要开些花来庆祝春天复来都要小心翼翼了许多,但凡敢稍微“热闹”了那么一点点就必定会在蜜蜂蝴蝶来临之前就被热情的人们拔下白装,残附冬意。
人常言语的是:路过世间相遇的是诸多的不如意。一说一堆,如果哪只耳朵寂寞,只需随意抓个人来打听几句“你有什么不如意的”便可以将寂寞的耳朵塞得满满当当,瞬间叫还有些怀疑生活中是否不如意太多了点的自己觉得幸福起来。
那么自己那些“不如意”该怎么处理呢?收藏起来罢,将它们丢在心里的角落里,被尘埃埋葬了也就过去了。许多年后或有妖风作祟,再将这些掀起,可拿起来再看才发觉——哈哈哈哈!原来惹自己恼了好久的东西竟然只是个笑话。
树呢?它们的如愿在哪里呢?会不会是花季里除了清风和采蜜的蜂蝶、小鸟之外再无旁的来扯花和果实不会在种子尚未成熟之前就被莫名其妙的扯了去?
是不是该劝它们也“放下”?给它们讲些关于将来的励志故事?可是自此以后这棵树没了花也没了果——哎!枝上没了东西、树下一片就成了鸟不拉屎的地方、鸟不拉屎了,肥料也就没了······
将来?是不是除了接受我们所赐的残附冬意之外还能选择不花不果的睡去?
更糟糕的是,被扯去的是为了泡酒、糖渍,然后由外而内的失去自己本来的滋味,而并不是如虫子、小鸟、松鼠们一样采食为果脯顺带着播种——种子也毁了?哎,一切都完了。
或许,在枝头褪去青涩寻回甘甜才值得被他们拥有、物尽其用才算“不枉此生”。还青涩着却被绑去泡酒里、又是加盐又是加糖的算怎么回事呀?
我是知道鸡屎棠梨成熟后滋味的,吃的时候不用咬、不用嚼,只需轻轻一吸,浓郁的甜、轻淡的涩、粘稠的香就全部汇聚在口中,一不经意就滑过舌头流入胃肠、找寻新的出口去了——如吃这一口的是鸟,那么它匆匆赶往的可能就是树梢下的土地,那么算是完成了回报母亲的愿望;可这一口是人,找谁说理去?
这种滋味与养生治病没什么瓜葛,只是属于童年的那段里就有,既使认定自己已经忘记却还是经不起面对是汹涌而来的记忆。
放得下的放下,放不下就紧紧抱着。
不知不觉间觉得自己又轻松了,就会发现那些被自己紧紧抱着的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