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场人家（六十四）
串场人家（六十四）
作 者：乔 永 星
图 片：选自网络
我不知道，此时的二凤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急急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万籁俱寂，虫声唧唧。我独自留在房中，象一罪犯。真后悔，怎不送一送二凤。送上几句可心安慰的话。多好的姑娘，尽管是她主动鼓起勇气，义无反顾。我还是觉得自己是堂堂七尺男子汉，应该有担当，守底线，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魔力，使我理智尽失，情裹着欲，欲随着情，浪奔潮涌。似乎我这巍巍男子汉的大坝，在二凤面前，简直是泥巴一堆，一触即溃，牛粪一滩，任何一种鲜花，都来者不拒，何况二凤。不因自己的鄙微而将自己藏之一隅。
悔恨交加，却又似甜蜜的幸福，从心底泛起。仿佛转眼之间，我成了十恶不赦的坏蛋。对二凤，除了愧对，还有就是内疚而心疼。“我要将最宝贵的，奉献给我最爱的人”。二凤的话在耳边萦绕，久而不去。
也许，初出茅庐的我与她，对世事、人生，爱恨情仇的认知，过于浅薄，单一。从未考虑过天地之间，人生的风风雨雨，遂人愿，心想事成，男女之爱，能否成伉俪，卿卿我我，共枕同床，不受外界干扰，可随心所欲，不受任何约束。不被他人或生活所绑架？
原来，世上不如意事太多。诸葛亮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初疑之，渐而信之。刚踏上社会，初入人生跑道，风华正茂，精力旺盛充沛。何不奋斗一场，争个高下，通过奋斗，而过上自己理想幸福的日子。岂料人生之路，沟沟壑壑，坎坎坷坷。每行一步，不是陷阱，就是暗坑。
二凤与我，情同伉俪，兄妹。多少年来，她痴情不改，执着如磐。明知我恋着吕芳。一向腼腆，内敛的她，竟能鼓足勇气，且理直气壮，向吕芳索要扁担，并坦诚得如一泓清泉，千丈见底，直言三哥是我的初恋，我的男人。他是我的全部，我不能没有他，他也不能失去我。她的心中，俨然以我的女人自居、自豪，任何世俗的偏见，乃至来至四面八方的冷嘲热讽，她也不理不顾。令我始料不及的是：她一反常态，主动要求嫁予陈家。她的壮举，我能理解，并深受感动。她以牺牲自己的幸福，来弥补我的挪用之过。依她平常柔中带刚的性格，我也能理解。可就是昨晚上送款之际，却毅然决然地送上自己的如玉之贞。且是那样的坚定绝决，容不得我有丝毫动摇和退却。
凭心而论，我不是展禽。我有七情六欲。我做不到坐怀不乱，尤其是二凤，面对她洁白如玉的胴体，面对她颤颤巍巍的诱人双峰，嗅着她的碎玉喷香，还有急切期待，既柔情万斛，又熊熊燃烧的青春之火。当时的我，热血沸腾，血脉喷张，似一头红了眼的雄健的公牛，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问。哪怕此时此刻地动山摇，哪怕万丈深渊，我也全然不顾。我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二人进入了无我境界。
二凤出嫁的消息，席卷全大队。大婚在即，友军忙里忙外，忙男忙女，一会儿自行车一跨，又到了董家墩子，一身妆扮，焕然一新。备厚礼，登董家门，俨然成了董家女婿。特事特办，喜事快办。友军今日到来，四条腿的飞马烟，太妃奶糖，天女撒花，见者有份。有瘾君子者，见了沪产飞马，两腿发软，董家墩子有喜事，不抽白不抽。小白棍儿威力大，不一会儿，云里雾里，吃白大，说好话。可怜二凤她娘，自城里医院归来，虽暂离死亡之线，脑袋却昏昏沉沉，一刻未曾离病榻半步。对自家姑娘二凤私允陈家婚事之始末，一概不知。二凤娘虽是个药罐子，心里如明镜似的，知道二丫头自小到大，一贯钟情、恋着三子冯明。在她的心中，三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主见，有担当，有一颗善良敦厚笃实的心。自己这次发病，不是三子拿住头，及时送医，这把老骨头，早就成了打鼓的槌子了。因此，二子娘心中的女婿，认定的就是冯家三子。今天左听右闻，怎的二细丫头，竟然背着老娘，私定终身，一气之下，叫来大花、二凤、三姑娘。疾言厉色，一追到底。
大花、三姑娘见娘从未发过如此大火，知娘大病在身，吓得不敢吱声，缄口不语，任凭训斥。二凤却声泪俱下，将事之始末，说得一清二楚。
二凤子如泣如诉，二凤娘万箭穿心。她恨自己孱羸之身，为董家拖累，成了累赘之身。为了她，董大吃苦受罪不说，又使自己的三个骨肉，耗精费神，债台高筑。大花出了门，三姑娘还嫩，大大小小的担子，全压在二凤子身上。二子娘当然看得一清二楚。不是冯家三子，自己还真过不了这个坎。想到自己这一生的苦命，不仅拖垮了男人董大，尤其对不起自己的亲生骨肉二凤子，今走到这一步，二子娘如咽下了一口苦酒，一声长叹，口吐白沫，再也没有言语，昏厥过去。二凤，友军等见事情突变，原先的喜气，转眼不见，又是掐人中，又是喊人。
江湖郎中分开众人，来至榻边，放下药箱，迅即诊脉，看病人两眼之珠已定。有出气，无进气。摇了摇无奈的头，丢下一句：回天无力，准备后事吧。说完，头也不同，诊费不要，自行而去。喜事未成，丧事继之。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乔永星，1949年出生在上海，10岁随母亲下放回到盐城新兴公社。1966年盐城中学初中毕业回到农村，在农村生活二十余年后，随知青妻子返城。喜欢写些散文，小说之类，大多是农村生活题材。已完成《串场河畔》、《串场故事》两部系列小说和《学书》中篇小说以及几十篇短篇小说。累计近七十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