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诗 | 对话屈原

对话屈原

昨晚，南国有台风

半夜，粤西有大雨

风中，您默默地笑

梦中，我们相遇了

我细细地端详

您峨冠博带，面如朱玉

这是年轻时候的您吗？

您不再是颜色憔悴，形容枯槁

您是和列子一起吗

泠泠兮御风而行

您每次出行都是携风带雨吗

待我切上一杯好茶

慰劳来自远古的贵客

有人说您是浪漫主义的开创者

您说您不懂浪漫

我不知道您的爱人

但我知道您深深地爱着楚国

两湖熟天下足的楚国

惟楚有才的楚国

诗经中的楚国

在那片绚丽神奇的土地

究竟是您成就了湘楚文化

还是湘楚成就了您

您说文学乃小道也

生，何须封万户侯

国富民安，足矣

我说文以载道

本手写本心

您的文章可谓日月星辰

足可照耀千古

您处事之道是忠君与爱国

您淡淡地笑了

我说您的南方文学的丰碑

尽管我还不够资格做您的知音

您说——

文学若没有灵魂

何以承载千年之重

文学若没有情感

如同腐烂的咸鱼

弃之亦遭人厌

我说您的本质是书生

为何在政治上耗尽了年华

您说书生的理想必定高于世人

但是——

书的本质是方向

生的价值正是要做点灯人

无论是生之前或是死之后

所谓书生意气不正是如此吗

我说政治者、食肉也

又说您不明帝王心术

您沉默了

我知道您的价值是精神

其次是文学

最后是政治

您说怀念家乡的山水

今日与我天马行空

您说历史一言难尽

您说——

假如还能回到那个年代

您依然是

为理想为信仰

虽九死犹不悔也

家国情怀便是您人生

哪怕抛弃身家性命乃至人间幸福

可惜人生不能重来

可惜历史不能穿越

我想和您一起看看长江中的楚国

物产丰饶的楚国

您的人生算是悲剧吗

又或能说圆满吗

人生如此、家国如此

谁之过

历史的错

国家的错

君王的错

自身的错

又或者——

谁都没有错

这不过是时代的无情

您灿烂地笑了

天之道何足言哉

人生无愧天地、不怍于人

无违祖宗教诲

无违道德良心

自我了断何尝不是洒脱

您说——

想看看今日的大好山河

所以又要远行

我挥挥手，我明白了

肉身总是有限

一切终归泥土

您追求的既然是超脱身体与时代之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

书生若能如此

再精明的政客不过是历史的小丑

再华丽的文章不过是浪花一朵

爱恨情仇，成败得失

独清或独醒

都是沧海一粟

人生如此

夫复何恨

不圆满处正是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