膜解剖的科学范式

作者：龚建平

文章来源：中华胃肠外科杂志, 2021, 24(7)

摘  要

医学行为自有解剖和手术以来，就有关于层面或筋膜的描述。这些描述大致可以归类为层面说、筋膜说和系膜说。然而，这些学说都很难满足科学的基本范式，即描述上的唯一性、验证上的独立性以及实际问题的解决能力、与前述理论的迭代性等。近年来，我们提出并验证了'膜解剖'学说。膜解剖是广义的系膜与系膜床的解剖，背后是筋膜（和浆膜）形成的结构、其内的生命事件和普遍的秩序；广义的系膜是指，筋膜（和浆膜）包绕着器官（或组织）及其供养系统，悬挂并通向体后壁的信封样结构；解剖是指，机体内的设置（或结构）及其内的生命事件（或功能）。在膜解剖的研究和讨论中，恪守科学范式，秉持科学精神，是获得可靠知识的唯一途径，也是深入科学研究的准绳。

外科手术中，关于层面和膜的认识和讨论历久弥新，百家争鸣。由于这些认识大都来自直观视觉体验和哲学思辨，以至于其最先起自何处，已无法溯源。百余年来，各种说法争奇斗艳，但都是从自己观察的角度围绕着各自经验体会去描述，很少去追问背后的潜在规律。这些理论，无论有无新结构、新规律和新秩序的确凿验证，都被人们兴趣盎然地冠以不同的名称，并无唯一性的定义或同一性的推演，也无明晰的预言。也恰恰是因为层面、筋膜这种常见得不能再常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外科解剖现象，犹如太阳东升西落的自然现象，让人们无法回避。外科医生们直觉认为，它们的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规律，甚至是理论的根基（结构、因果、秩序）。由此引发的各种说法和猜想，甚至是激烈的争论，长期至今尚未停息，勾勒出了人们对此探索的历史轨迹。

回看历史，关于这方面的思辨、猜想甚至论断，基本上可以归类为层面说（以Kocher为代表）、筋膜说（以Toldt为代表）和系膜说（以Coffey为代表）3类。至于种类繁多的'入路说'或'导向说'，只是上述学说在经验和技术环节的实施。关于这些学说与膜解剖的关系，笔者在之前已有阐述，在此不再重复。可是，它们与膜解剖之间凸显的问题是，究竟哪一种学说更接近客观真相？在文明发达、科学昌明的今天，显然不应盲从宽泛理解上的'圣经'，也不应专注于经史子集中玄而又玄的只言片语，而应沿着一条不可绕行的羊肠小道，去获得相对可靠的知识。这条小道，就是科学的基本范式。

科学的基本范式，必须经过观察和质疑、推演和假说、验证和理论重构的基本过程，交替使用实证、逻辑和数学等工具，从而得出具备唯一性、质疑性、独立性和迭代性的知识，这是获得可靠知识的基本范式。关于科学的基本范式，在科学哲学的层面和科普作品之中已有太多的阐明，在此不再赘述。不过我们可以沿着这种基本范式，反观已有的各种说法，核对我们自己提出的膜解剖理论，看看它们是否符合科学的基本范式，从而推度其可靠性和缺失之处。毕竟，比科学研究更重要的是，践行科学范式、弘扬科学精神。

一、膜解剖与知识可靠性

1．唯一性：

一个知识的可靠程度，取决于它在描述上的唯一性、演绎上的同一性，也即首先是条件明确的，通过公理演绎和系统实验得到的知识。这个知识中的概念、推演、假说（或预言）的表述，不能模棱两可、似是而非、随意解读。而澄清模糊、含糊和混沌的概念，本身就是科学的任务。在运用概念进行推导的过程中，必须恪守表述上的唯一性，推演和实验上的同一性、一致性、连贯性或自洽性，不要偷换概念、自相矛盾。唯一性要求知识点的表述是简洁的、条件是明晰的，而不是繁杂而模糊、似乎可以包罗万象和无所不能的。正是这种唯一性，让膜解剖的知识具备了一种特征，即它可能会被证明是错误的。反观层面说、筋膜说和系膜说，在定义、推演、预言上（即理论的知识点上），很难找出其唯一性的表述，因此，在结构、因果、秩序上，很难进行严格的实证和RCT研究，以至于人们无法去质疑，这样貌似永远正确的知识，恰恰是不可靠的。

2．质疑性：

知识的可靠性，表现在它的质疑性。上文提到，可靠的知识，由于其唯一性，因此，是能够被质疑的；在质疑已有的知识上，沿着逻辑推演，至少提出一个新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