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件多么撩人的事!

活着,是件多么撩人的事!

身体欠佳,夜常无眠、盗汗,又常梦恶而心悸。不是被人追杀,就是遇伤心欲绝事痛嚎即醒。

时或是辗转反侧、反侧辗转,于暗黑中听书听歌、听歌听书,复天将明,才又昏昏入睡。

凡事皆有因,我知道这是我近来闷坐于室,缺乏锻炼,加之自身任性之后果。

年少时直至今日,都是随性而为。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上辈人说的话有时不全是迷信,是亲身体会之经验。

儿时,三伏天里,连夜地睡水泥地板,还是嫌热,睡一会儿又要起来弄点水冲一遍地板,再又睡。

以为自己当真有本事得很,即便大姨妈来的日子,仍是甩开膀子地洗衣拖地,管他啥子冷天冰水。怀胎七八个月了,为求凉快,穿着孕服裙步到嘶嘶冒着冷雾的上清河边, “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来几个“狗刨骚”,让岸边歇凉的几个老太婆目瞪口呆,还自鸣得意。

岁月如流,每个以为正攥着大把大把的青春无处消耗的男儿女儿,都一样。总有一天,青春小鸟一去不再来。

从前对自己身体的不爱惜,慢慢回过头来报复于我。常有脑壳痛、颈子痛、肩膀痛、肚皮痛、腰杆痛、屁股痛、坐骨神经扯斗脚弯筋痛,各种痛来袭。

可我又还是很欢喜原来的那个我,那个我应该就是这样子的一个我。

一个人,来到清晨的小河边,坐于一石块,或踱着碎步,手捧闲书,欣然而恬淡阅之,嘴角有微微笑意上扬;末了,再采摘一抱芬芳野花野草回家。

一个人,穿上泳衣套上长裙,直奔那条可爱的山溪,在透彻得清花四亮的水里酣畅淋漓地来一场晨浴。

一个人,在茂密山林穿行,披头散发的,猛然从林中窜出,把正在耕地的农人们吓一大跳,以为来了个“吃人婆”。

一个人,每个有阳光的日子,迎着朝阳爬到县城的后山上,去发现山峡里的尘世的城的别样的美。

一个人,背着个大背篼去山上灌木丛里掘奇形怪石哼哧哼哧背回家,大汗淋漓却又为新的收获高兴不止。

一个人,躺在异地小镇河边的石板上,咬着一根巴茅草根根又哼又唱,一起身来找不着北了,想问个道,一开口,旁边玩河沙的小伙伴们居然全部叫着“疯子来了——疯子来了——”一路就跑了,让人哭笑不得。

一个人,在他乡小城四周的山包包上乱跑,抱着几个木疙瘩从坎子上跳到铁路上,摔一坐篼,灰头土脸起身就开跑,把几个铁路工人笑破肚皮。

一个人,赶了火车搭班车,在陌生的城市乡巷东走西顾,看世间人们悠游自在的多样生活,举起相机到处乱扫,不管别个白不白眼。

一个人,走十多公里的乡村公路,从彼镇到此镇,半路的钻洞里被陌生男子尾随,没命地跑。好不容易见了人家有人,就只会问: “有狗没得?有狗没得?”小时被邻家可爱小狗长大后不识故人面咬了一口后,十年都怕疼。全然没想过,人有时才是最可怕的动物。

……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每次爬山总要抢着第一个冲到山顶,每次下山时总是母豹子般,纵步纵步地乱跳,或是一阵俯冲,扬起一路尘灰,让山下的人以为后面来了千军万马。

一个女人,“严打”的时候,跟着派出所的哥们儿,到深山人家到处搜抢缴枪,在雨夜的泥泞里肩扛三四杆猎枪,不顾坑凼泥水,深一脚浅一脚,在凌晨才到了村公所,一身浇湿,端出碗柜里的“跳水洋芋”就开啃。

一个女人,喝了两口包谷酒后,还逞能,尾着一大帮要去逮人贩子,在深夜“飘”上半山腰,就被所有人甩到最后,迷了路,只得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路上干坐着等,任呼呼的山风呼啸,还唱起了歌儿。

一个女人,为了调解好一件陈年的山林纠纷,拉着自己的一个回族好姐妹就进了山,在人生地不熟的边界,听这家道长那家论短,装模作样地又是记又是劝说的;害得她两天只能吃点烧洋芋和茶壶煮茴子瓜砣砣,夜里还只能住在深山老林独门独户只有两个留守老男人的农家里,睡如板石、盖如石板,胆战心惊听一夜林风萧萧。

一个女人,跟着九个男人,一起登上那最高的顶峰,露宿于原始森林中,捡柴烧火烤鸡。

一个女人,跟着六个只穿大裤衩的老少爷们儿趟过及胸的阴河,进入传说中神秘而又美丽的溶洞,在深不可测的地下世界也一样的跋山涉水……

就是这样一个我。

丑陋而又美好,清高而又世俗,沉闷而又深情,优柔而又坚强,软弱而又正义……

我的前世应该是个男人才对,或者后世投生为男也不错。

生为男人,少了太多心理与生理上的痛,我又怨又妒。

我一想起我有这么多的“一个人” ,就又想逃回回忆里去。哪怕这回忆里,除了这些一个人的精彩,也还掺杂着太多的苦难。

我愈是忆及原来的我,就愈是觉得,只要我还在睁眼闭眼间,就没有什么事能难倒我。

明天我要早点起来,去菜市场买排骨买山药买荠荠菜买抄手皮。劳资要益气补血,要回复正常,要找回原来的我。

平凡,却不流俗;平淡,却充满激情。想写就写,想拍就拍,想唱就唱,想跑就跑。只要给点阳光,我就灿烂;只有一有时间,决不辜负。

当我记下这些时,屁股也好像痛得不那么凶了,眼也没那么花了,阳气在渐渐回升。

活着,是件多么撩人的事!均衡的饮食,合理的锻炼,健康的生活。摒弃杂质,持纯粹心,做真实人。

我还是原来的我。

作者:漫过山花

◆漫过山花:穿越自己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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