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日记
凌晨两点十七分,护士巡房出去了。
我的左肩膀在隐隐作痛,痛得我辗转无法入睡,起来看看女儿,已经睡得比较沉了。
袁先生回去上班了,走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说“你慢慢熬啊。”然后转身出去。他把病房的门轻轻带上后,我眼睛一阵酸胀,抹了一把脸,硬把泪憋了回去。
羡最近在用一种有副作用的药,刚开始的那两天常常半夜醒来有些狂躁,床头爬到床尾,翻滚腾跳,一边哭着喊妈妈,一边却不许我碰她。
袁先生心疼,有时抱她出病区的走廊转转,看各种卡通,以期安抚她的哭闹不止,然而有时似乎并不凑效,只要生气,走廊里就一直传来她“不要,不要”的哭喊声。
我出去想把女儿接过来,但她连看都不看我,继续翻腾。
有天早晨闹的特别凶,我让护士把药暂停了,羡爸就把女儿抱出去哄了好一阵才消停。护士想来接药水,我没让,我说太闹腾了,等她平稳一下情绪再接吧,这么翻滚,我根本抱不住,这一接就是八九个小时,我哄不住。护士有些不耐烦,甩下一句:“这药打了就是这个状况,如果现在不接,打到今晚都没完。”走了。
医生来看了看,问问那两天的表现,让再观察一下,再哄一下,不行再上镇静。这时女儿已经有些精疲力尽,躺在床上嘤嘤地呻吟,渐渐有了睡意。
这一天的点滴就又接上了。
袁先生目睹了女儿一番折腾,于是开始担心起我来,如果他要回去上班,我怎么办呢?
他跑去超市买了一堆零食留给我哄女儿用,交代我,这个放这里,这个放那里,然后问我:“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呢?”
我摇摇头,自己一个人照顾生病的孩子,真的是太日常了,大宝小的时候,大半夜的发烧,我一个人背着他骑着电动车穿过深夜的无数街区去医院,抱娃,交钱,拿药,扛着药水四处逛,那些偷偷哭的日子还少吗?
大宝还没到周岁,袁先生出发去远航,目送他出发之后,我接好了洗澡水给儿子洗澡,却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我明甚至抓不稳手里的毛巾,眼泪也止不住往浴盘里洒。
我是多么害怕接下来的日子,我无法坚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我甚至都不敢想象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然而,今天儿子已经十三岁了,女儿也已经两岁。那些对未来的惧怕,所有的不确定性,都在时间的长河里日渐消失,并渐渐助长了我面对困难的勇气。
前几天茵茵给我安慰,我说:“我不怕,孩子就不怕。”茵茵说:“是的,你不怕,一家人都不怕。”
今晚母亲打来电话,询问完羡的情况,结尾的时候说:“如果钱不够,你提前告诉我,我让你哥哥给你转过去。”
我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母亲刚刚摔到手还在养身体,我一直没跟她讲这事儿,她却先来了电话。半辈子过去了,还要母亲为我操心。
在父母眼里,不管孩子多大,都是他们的心头肉,苦不得,累不得。
而我唯一能做的,是让他们少一些担心,多一些安乐。
古人云:“不知命无以为君子。” 如果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积极面对就是了,再难也会有触底反弹的那一天,我能做的,把我可以做的做到最好,努力过依然不能做的,就交给命运。
但是命运不也是看人的努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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