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1655年1月19日-1685年7月1日),叶赫那拉氏,原名纳兰成德,因避讳太子保成而改名纳兰性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满洲正黄旗人,出生于北京。清朝初年词人,与陈维崧、朱彝尊并称“清词三大家”。纳兰性德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兼修,十七岁入国子监,十八岁考中举人,次年成为贡士,康熙十五年(1676年)补殿试,考中第二甲第七名,赐进士出身。他主持编纂的儒学汇编——《通志堂经解》,深受康熙皇帝赏识,他还把自己熟读经史的见闻感悟整理成文,编成四卷《渌水亭杂识》,当中包含历史、地理、天文、历算、佛学、音乐、文学、考证等知识,表现出相当广博的学识和爱好。纳兰性德于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1685年7月1日)溘然而逝,年仅三十岁。纳兰性德的词以“真”取胜,写景逼真传神,词风“清丽婉约,哀感顽艳,格高韵远,独具特色”。著有《通志堂集》、《侧帽集》、《饮水词》等。

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王若水点评:

本词为纳兰怀念其早逝的妻子卢氏而作。卢氏十八岁嫁与纳兰,两人很是恩爱,可惜婚后三年卢氏因为难产而亡,纳兰悲痛至极,其后的几年间,为妻子卢氏写下多首悼亡词并多有名句赋深情。如《青衫湿遍·悼亡》“料得重圆密誓,难禁寸裂柔肠”;《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不辞冰雪为卿热”;《南乡子·为亡妇题照》“一片伤心画不成”;《浣溪沙·风髻抛残秋草生》“人间空唱雨霖铃”;《鹊桥仙·七夕》“信天上、人间非幻”;《虞美人·春情只到梨花薄》“为伊判作梦中人”;《金缕曲·亡妇忌日有感》“待结个、他生知已”;《沁园春·丁巳重阳前三日》“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

这一篇《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实是字字珠玑,句句真情。词上阕以“谁念”发问,立现孓然。秋日迟暮,西风、黄叶、疏窗、残阳的景物铺垫,孤单、凄凉的心境立即引起吟咏者的共鸣,独立无他,唯有回忆往事。下阕紧承上阙,叙述所忆的往事,第一句白描,春酒醉卧同衾浓睡何等甜美;第二句用典,借宋朝女词人李清照和她先生金石学家赵明诚赌书泼茶的故事,说明夫妻间共有的诗情雅趣和伉俪情深的美满生活。青壮年的男女,何时会在意和珍惜这幸福的日常生活呢?唯有在失去后!“当时只道是寻常”,不是懊悔,是血泪。纳兰的悼亡词真的可以比肩唐朝元稹的《离思五首·其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李商隐的《锦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宋朝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贺铸的《半死桐·重过阊门万事非》“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陆游的《沈园二首》“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此篇,尤其“当时只道是寻常”此句一出,无疑是诗词宝库中的一颗超新星的爆发!

《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李都蔚点评:

如果人生里的爱情都如初见时那般让人怦然心动,互相欣赏、互相爱慕,又哪里会有后来的恩怨纠缠,如入秋后的团扇般被遗弃呢?一句话道出世间缘起缘灭的无奈与世事的无常。等到自己变了心,却说对方的心太善变了。想当年唐明皇与杨贵妃是何等浪漫恩爱、山盟海誓,到后来亦难逃马嵬坡阴阳两隔,只留下凄婉的《雨霖铃》作为永远的思念,但你哪里又比得上唐明皇呢,毕竟他们是有过比翼连枝的誓言的!这首词以弃妇的口吻幽怨地叙说了被遗弃后的伤悲,和对爱情的无怨无悔,但诗人是以男女之情怨来柬友人的,暗指朋友间的友情也要始终专一、生死不渝,可见词人用心之良苦。

纳兰性德作为康乾盛世时期的八旗贵族子弟,虽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而全无贵族子弟的纨绔习气,他淡泊名利,厌恶官场的尔虞我诈,品行高尚,仗义疏财,与汉族文人雅士交往密切,专心钻研汉文化,是满汉文化融合的桥梁和典范,在康熙年间为皇室笼络汉族民心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纳兰天资聪颖,长骑射善诗文,他诗词功底之深厚,亦不在当朝汉人名士之下,时人云“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可见他诗词的影响力之大,堪与人称“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的北宋柳永相媲美。纳兰的重情重义,这首《木兰花》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可惜天妒英才,30岁的纳兰便撒手西归,只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婉丽诗词流传于世,让后世为他的身世才华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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