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城市阴谋》连载之四十五
长篇小说《城市阴谋》连载之四十五，本长篇已由新华出版社正式出版。由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茅盾文学奖得主周大新、两届鲁迅文学奖得主王树增、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李敬泽先生联袂推荐。
第十五章 抗嘛别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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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苑出事以后，我好长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尽管每天我还是按时到单位，按时上下班，心里却总有一种东西挥之不去。我想起了王苑过去对我的种种好处，想起了她曾经想把一切都给我而我却从来没有认真地在意过她的感情，心里非常难受和内疚。有好些次梦里，我都梦见她跑着笑着，像一团火地向我奔来，然后紧紧的搂着我。可梦醒后，我只有在黑暗中不停地流泪。我知道，一切都已无可挽回了。
那个善良的姑娘从此永远在天国里看着我，露出忧郁的面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像往日里那样，露出开心的微笑。
下了班后，我更多的事情是去看张秋燕。医生说她比过去好多了，但有时还大喊大叫的，眼里流露出恐惧。医生说她只要是见了生人，就马上躲在门后，或用被子蒙头，显得非常害怕的样子。医生说张秋燕受的刺激太大了，要想回到从前，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我问医生能不能恢复。
医生肯定地点点头。一个年老的专家说，只要使她的心灵平复，经常安慰她，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我特别相信医生，因此每天都对张秋燕讲故事，特别是王苑的故事。每当我讲起来时，张秋燕只是睁开眼睛看着我，一言不发。我又向她讲起朱研，讲起朱研的过去；我还向她讲起黄平阳，讲起黄平阳的今日；只是不敢提俞大为，怕她受到刺激。结果我发现，只要我讲起这些昔日的朋友时，张秋燕总是显得特别安静。但无论我怎样说，她却像一尊神一样，终日缄默不语。等我走后，医生又说她常常大喊大叫的。
这样的情况我也遇到过一次。那次我刚走进楼道，看到张秋燕披头散发地向外奔跑，后面一大群护士在追她。我连忙跑上前去，她见了我，一下子便把我搂住了。我说，秋燕你怎么了？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说，我怕我怕……
我说，你怕什么？不怕，这里有我呢。
她说，我怕我怕……
我搂住她，用手拍她的肩，并抚摸她的头，使她平静下来。我说，不怕不怕，乖孩子，不怕……
她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别过来，别过来……
我说，没有呀，她们是好人，是救你命来的。
她把头埋在我的怀里，身子颤得像筛糠似的发抖，她说，我看到他拿着鞭子……拿着棍子，还有……还有烟头……酒瓶……别杀我呀，我把钱给你，把钱给你就是了……
我说，不要害怕，秋燕，坏人已经被公安局捉进去了，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张秋燕的身子猛地一抖，安静了。她抬起头来望着我，说，……他……抓走了……？
我使劲地点点头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么？
她猛地推开说，你……你告诉我了……我怎么不知道……不……不……不要抓他，不要抓他……
张秋燕说着往楼下跑去。几个护士按住了她。我又看到，像我上次告诉她俞大为逃跑了时一样，眼泪又大滴大滴地从她眼里掉出来。
后来据医生检查后说，张秋燕的神情恍惚得比以往更加厉害。医生从此不让我们接触她。每当我去看时，护士再也不让我进去。我便问她到底怎么样了。护士说，这个人真是奇怪，她总是在嘴里说，不要抓他，不要抓他，那种人，为什么不抓呢，杀了才解恨呢！
有天上午，我呆在办公室里，正好那天无事。我突然想起了秋燕，便向单位请了假前往医院。在路过妇产科门诊时，我突然发现刘红坐在那里。她显然看见了我，却低下了头。
我走过去，在她的身边站着。
我说，你病了？
她脸红了，吱唔着说，是的……有点不舒服……
我说，过得还好吧？
说真的，从我们两人分手后，除了我给她打过几次电话，我们再也没有见面，搞得两个人好像仇人似的。爱情啊，真是让人不可捉摸。
她说，就那么回事呗。
我说，需要帮助吗？
她说，啊……不……不……不……妇科病……小病……
我见她极不热情，便说了声再见走了。迈开脚时，我突然感到非常孤独和伤心。曾经和自己有着那么亲密关系的一个人，就那样陌生下去了。有时候，人世间发生的一切，无论是怎样的惊天动地，可在浩渺的苍海中，总是显得那样的无声无息。多少痴男怨女的遗恨，在多少年后悄悄地消弥于无形，好像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似的……
后来我偶然从医院的一个熟悉的医生那里知道，刘红那天是来做人流的。原来，她和那个想当官的男人又同居了。由于怕影响自己的仕途，那个男人那天同样没来。
我听后想，女人啊，你的爱你的命就是这样的吗？
自此，除了偶尔在一些熟悉的地方孤单地想起她，我想她已永远地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尽管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可这个城市的一切人群和楼群，已远远地把我们无情地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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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更加热衷于上网，更加喜欢在网上发贴子，听人家的评论，也更加喜欢和文静一起在ＱＱ里聊天，听她讲她的事情和她听到的事情。有天，我上班时写完了材料，便打开ＱＱ，看到文静正好也在网上，于是热烈地聊了起来。聊到后来，她又谈到了她们单位的那个傻瓜，说他忽然间又变得沉默了。
我问，他为什么沉默？
她说，那个傻瓜，好像是朋友出了什么事，惹得他伤心得像一个女人。
接着，她讲起她们单位的那个傻瓜的一位女同学，如何中了大奖，又如何交了一个坏男朋友，那个坏男人是怎样想独吞她的钱，把她挟持到一个郊外的地方打她和整她，致使她精神失常，还住在医院里。她说那个傻瓜每天都要去看看她，回来后便傻乎乎的一言不发……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头，便问，你知道那个女孩姓什么吗？
她飞快地打着说，我们单位谁不知道，姓张呗。
我问，你怎么知道？
她说，晚报上曾经登过。
我心里一惊，问，你是谁？
她调皮地调出了一个笑脸的头像说，我是文静呀，你的网上情人……
我说，你在哪里？
她说，我在办公室。今天没事呗。
我连忙站起来，没头没脑地地往资料室跑去。推开门，我看到张楠吃惊地望着我。我没说话，只看她的电脑，在显示屏上，她的ＱＱ还没下来，那行行熟悉的内容，让我感到了说不出的眩晕……
原来，她就是文静，文静就是她，怪不得……
我赶紧跑了出去。
那天夜里，我在家中又习惯地打开自己的电脑。文静从网上消失了，其实我们说好了那天夜里要在网上交谈的。我便更加清楚地懂得了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失望地打开自己的电子邮件，只有一封信孤零零地呆在那里：
东东，我走了。你保重自己吧。我太累了，该休息了。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可能很早我就有这个想法了。无论人们说些什么，作些什么样乱七八糟的猜测，我都不在乎了。请你相信，这是我最好的选择。
东东，当我的灵魂回到故乡的时候，希望你在听到敲门声时，不至于被吓坏，就让我进来，静静地弹上一曲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吧，我不喜欢听《安魂曲》，一个人如果不在了，灵魂是安宁不下来的，因为她要收回自己曾经走过的脚印……
东东，我的朋友，保重！
雯雯于美国
看完电子邮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