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 风水‖总第92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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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语】“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辛苦是不幸的，他的遭遇让人唏嘘，可他又是幸运的。他长大后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幸去报复社会，而是选择了回报社会，回报乡邻；他的幸运更在于他有着那么好的寨邻！远亲不如近邻。对辛苦来说，真的是“得好乡邻胜过亲”！愿罗雪老师的祝福成真！愿世界充满爱！（山雨歇）
风水
文/罗雪（贵州）
在农村，所有的人家都讲究风水。家里老人去世了，孝家除了请道士做道场祭奠哀悼逝者之外，还得请阴阳先生四处撵地，找一处向阳、风水好的地方埋葬先人，祈求逝去的祖先保佑后代发家致富、人丁兴旺、和顺安康、入学中举。虽然这是一些唯心论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在老百姓所说的水西地方，老百姓一直信守着“不可信其有，但也不可信其无；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的原则。
寨邻之中有一个名叫辛苦的辛姓人家，几十年遭苦遭难，家庭一点都不顺利。父亲在他刚有10岁、自己正是年富力强打拼家业的黄金年岁出了意外。
那年，他族中堂姐家前来送期成（送期成，农村结婚前的一个重大仪式，就是举行婚礼前，男方请几个族中有权威的人到女方家送彩礼钱、必要的衣服鞋袜，还有女方老人的抚养费等东西。女方家请自家的家门族类、三亲六戚、寨里邻居前来聚集祝贺，男方家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女方家举办婚礼的日期，敬请大家到时莅临祝贺）。他父亲前去贺喜，喝了几杯略感身体不适，一起喝酒的人们将他父亲送回家里。由于80年代法治不健全，送的人送到之后放在他家堂屋里面的草席上就走了。等过了几个小时他母亲去看的时候，他父亲已经没了呼吸。因为当时条件艰难，乡邻们帮忙办理丧事，有几家人家拿出几块木板，寨邻中会做木匠的连夜赶工做了一副简易棺材；又这家一点洋芋，那家一点包谷豆子筹起来料理了他父亲的后事。
他父亲死后不久，母亲外嫁他乡，十一二岁的大哥带着两个才几岁的弟弟过起了孤儿的生活。邻里乡亲时常帮衬一点，政府救济一点，三斗五只脚（农村俗语，意思就是每人尽一点力，合力帮助遇上灾难的人渡过难关），帮助几个孩子成长。“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了父母的几个孤儿风里来雨里去，扛起锄头背起犁头，起早摸黑莳弄自家的庄稼地。有时邻居们看着可怜，到了栽秧薅刨的季节，大家帮帮手，一年的庄稼也就结束了。
辛苦在生活的凄风苦雨中艰难成长，不知不觉到了二十来岁。他也很懂事，知道自己一家从小就受到寨邻的关怀帮助，现在也是自己回报寨邻的时候了。无论寨邻之中哪家有事——起房做屋、接亲嫁女、老人过世或者庄稼忙不过来，不需别人招呼，他都主动上前帮忙；甚至寨邻中的路呀水呀哪里坏了，他也主动地去修好。帮人尽心尽力，干事踏踏实实，在寨邻里赢得了大家一致的称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在好心人的帮衬下，娶了一个也是父亲早已去世的女子为妻。
寨邻们也暗暗为他高兴，想着这家人终于苦尽甘来，从此以后可以过上幸福舒心的日子，大家几十年的善举终于开花结果。殊不知那个女人是一个性格刚烈却不守妇道的人，干农活倒是非常勤劳苦干；就是平时干活背起背箩的时候，也有精神和男人通电话几十分钟甚至数小时以上，说话声和笑声妖里妖气令人作呕。
辛苦实在看不下去，说了她几句。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那个女人整天日妈倒娘地骂骂咧咧，家庭战火由此而生，绵延不绝。
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寨邻中人都劝辛苦忍让一点，劝那个女人以孩子家庭为重，合合谐谐把家庭建设好；包括我也去做了多次的劝说工作。
辛苦记住了寨邻的好意，处处忍让，整天在外打工补贴家用。那个女人却越发得势了，把辛苦辛辛苦苦挣来的苦工抹汗钱胡花乱用，打扮得土不土洋不洋的像个妖怪一样；上场赶下场招蜂引蝶，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勾勾搭搭。辛苦实在看不下去了，夫妻之间就经常打打闹闹。后来由于通讯发达，微信、快手、抖音的普及，那个女人被别人从微信上勾走了，好像嫁了一个劳改释放犯，最近听说不知犯了什么事，又“二进宫”了。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辛苦一个身强体壮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最近突感身体不适，好像肠胃不良，消化不好，经常恶心呕吐。开始的时候他毫不在意，总觉得挺一挺就过去了，没什么大病。妻子和他人走了，自己家庭条件不好，三个孩子又在读书，正是用钱的时候，何必把那些冤枉钱花到医院里去？
还是有一天帮邻居家支木搭架子，他痛得实在受不了，捂住肚子一动不动，汗水顺着头上流，在大家的劝说下才去县医院检查。谁知六月寒霜下，晴天一声霹雳，诊断结果是直肠癌晚期，不能做手术，让家属安排后事！
从县医院回家之后，寨邻中人前去看望。因为辛苦平时为人诚实，热心帮助寨邻，大家心存幻想，对这个结果持否定态度。在寨老的倡议下，寨邻们都解囊相助，三千、两千、一千、八百、三百、五百，尽心尽力，筹了几万块钱，安排寨邻的车子和几个年轻的邻居连夜拉到六盘水市医院再次复查。医生经过反复会诊，得出的结果也是直肠癌晚期。几个年轻人害怕辛苦死在医院，再加上医生的劝说下连夜拉回家中。
大家看着辛苦痛苦不堪、眼泪汪汪的样子，几个寨老再次决议，让几个年轻人再辛苦一下；不到黄河心不死，还是不能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再拉到省人民医院碰碰运气，看是否有奇迹出现。到了省人民医院，医生的诊断结果和市县医院完全一致，直接给送去的人说，辛苦的这个病最多活一个月，最少就是一个星期，没有治疗的必要了，别再浪费金钱，还是回家吧。听着这个消息，所有邻居的心都疼了，既同情辛苦的悲惨身世，又可怜几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从省医院回家之后，辛苦的生命延续了16天。每天晚上都有二十多个寨邻在他家里帮忙照看，拉家常、抚慰孩子、安慰病人，悲哀的气氛中洋溢着淳朴的乡风和邻里互帮互助的热情。
辛苦离世之后，在寨老管事的统筹下，整个寨子的男女老少全部出动，帮忙的邻居达到300多人。分工协作，各理其事，丧事办得井井有条。
前来吊唁的客人感叹我们寨邻合心团结，是其他寨子学习的榜样，也是其他寨子无法攀越的地方。有些客人也在悄悄议论，说这家人是怎么了？恐怕是风水有点问题，坟山作怪；要不怎么辛苦的父亲死得那么早，他的伯伯也是50多岁自缢身亡，他家叔伯大哥40多岁服毒自尽，三哥瘫痪在床静待死亡，三嫂在外地务工30多岁跳楼自杀；几个侄儿浪荡漂游，不理正事，两个已经进了班房？
虽然我是一个共产党员，唯物主义者，信马列不信鬼神；但生在农村，面对大家的疑惑和邻居的境遇，我也希望自己是一个学术高深的阴阳先生，能够帮助像辛苦这样的农民兄弟一把；不再遭遇生活的不幸，家庭平安顺利，兴旺发达，早日脱离苦海，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
身前虽然受苦清贫，一生坎坷，从小缺少父爱，既当哥又当父，挑着生活沉重的担子，步履维艰，现在也算解脱了。辛苦，愿你一路走好不再辛苦。如果西方真有极乐世界，希望你能开心快乐，不再牵挂家人；如果人死后真的可以成仙，祝愿你早登仙界，位列仙班，用你的善心普渡众生。
【作者简介】罗雪，乡村教师，一个将灵魂放牧于文字之中的男人。心性淡泊，以文交友，守望着乡村的炊烟，坐在建新河畔用纯净的文字书写诗和远方，有200余篇作品散见于各类报刊杂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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