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治好了这个病,却说不出病名,满是疑惑
症瘕
作者/吕郁哉
一九五二年六七月之交,余在家应诊,有从安西来酒泉就诊朱姓之妻,住西关旅社。请余出诊,去则妻坐旅社门口水渠短桥上,蓬头垢面,两手掌按桥板湿泥中,裤口挽至膝上,两脚浸入水中没其胫。朱某曰:此我妻。唤其回社诊病,其妻不愿去,再唤亦不作声。余立良久,乃曰:就在此处诊脉可也。余乃伴坐桥上,诊其脉两尺虚大右寸沉,问其所苦不应,两眼直视余。其夫在侧曰:大夫莫多心,她不愿看病,我闻大夫名,特请来尽其心耳。
余细询其经过,云:我是山东人,在安西开饭馆,我妻系敦煌人,病已半年多,中西医治疗无效,特来酒泉住专区医院,多时病无起色,她已绝望,昨日出院立刻要回安西。我特意请大夫治之,看如何再定行止。余曰:病人大约三十余岁吧!适诊其脉可以治好。其夫顿失愁容,其妻仍无一言,遂起身至旅社。并云:月经不来七八月了,腹大且鼓,手足发烧,夜不安眠,饮食均差,头痛气喘心闷。并云来专区住院,已将身后衣物带来以防不幸。大夫说小病,你说明是啥病?我就吃药。
至此始知烦躁多怒之因,遂再诊脉,左关旺两尺虚大带涩,舌质红苔薄白略干。但不畏热不多饮,四肢发烧且失眠。如照阴亏血虚治,却夜不盗汗;照水鼓治,却四肢不肿,小便又利;照实症治,除左关旺盛,余五部毫无滑象,两尺虽大而涩,右寸又沉,虚实均无边际。
遂以逍遥散为主,合生脉散、六味丸重用洋参,加重地骨皮、丹皮、枣仁、柏子仁等试服,看看转机。药剂较大,药味又复杂,我嘱曰:一日一剂分三次服之。
第二日我正早饭,朱某来云:服药后夜间血崩,大便泄泻,背入厕所,大小便中水血混杂,便数亦多,遂后即昏迷,一息恹恹,仰卧在床上,出血仍旧不止。但血中杂物甚多,状如鱼肠,腥臭难闻,因发晕不能入厕,就在脸盆中泻之。倾倒厕所者约四五盆,其后倒不及,用土堆床头扶泻多次。因人地生疏,深夜一人扶持,心惊胆怕,又无人帮助请大夫,只有坐等。迫至天快亮,泻渐止,腹猛消,并想吃些东西。余在巷口饭馆中做了些酸汤和煮鸡蛋,食后稳睡,一直睡到此时,我才来请你。
余即去见仰卧床上,见我频频点头,按其脉平匀,启视腹顿消,脐部状如甜瓜,圆圆突出,气平息弱,仍用原方重加丽参、熟地、丹皮,嘱服一剂再诊。
越日其夫来云:服药后血与杂物仍泻数次,人很清醒,能坐起,能扶棍入厕所。至则病人坐床上要吃挂面,问之血已不多,杂物已尽,自云腹部已平。诊其脉平静,乃笑曰:先生说是小病,现在自觉是小病了。若象前夜,只怕活不到天明。余疏丽参、粳米、甘草三味煎汤代茶不时饮之,并告知我不再来,将此药多服几天,多顿少餐,不可乱食,要在床上静养,不宜下床走动。不多几日其夫扶掖来至我家,面色神情均已转正,按其脉和平,嘱其不药静养可也。
第二年,我正在诊所看病,挂号处人来云:有人找老大夫,是一中年妇人,一见即说我的病又犯了,特来找先生诊视,我很诧异。她笑着说道:老大夫治好了我的病,现又多时不食,发呕、疲倦烦躁,月经数月不来等等。但面无病貌,神气饱满,诊其脉六部浮滑有力。我说:无病呀!大约怀孕了吧!可快去保健站检查一下。
一九五四年,我赴敦煌防疫,路过安西站,朱某特来道谢。并告妻已生了小孩,长得很好。
病虽好了,孩子生了,至今我只知是凭脉辨症凭症用药治好的。若说病名,我是说不上,只加了一个症瘕的自造名词。再她泻下了许多鱼肠样的杂物,其味腥臭,究系何物?且多至六七脸盆,究竟子宫与肠管腹腔有多大?怎容纳这样多的东西?请朋友们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