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究、将就与世面(原创)

讲究、将就与世面

刘晓林


讲究,言必考究。即一个人时时、处处遵循特定的标准来做事待物——就此来看,讲究实在不是容易做到的。

将就,有勉强凑和之意。在一定程度上,其强调的是从实际出发、顺势而为。甚而言之,令自己的身心遭受委曲也坦然接受。

具体来说,讲究和将就又不能一概而论。大致的划分,它们可分为阶段性行为和习惯性行为。

有的人在穷困潦倒时不得不将就,而在飞黄腾达时不得不讲究。此一时,彼一时。这符合人性,符合阶段性制约,可以理解。

有的人在落魄无助时讲究,在位高职显时仍然讲究。反之,同样。如是之人,已将某些行为方式渗入骨髓、以致成为了惯性。这较前一类人更为难得,他们在诠释着何为始终如一。


在很大程度上,讲究需要的条件地将就要严格的多。当条件不具备时,讲究似乎无从谈起了!

规律之中有特例也是一条规律。

遥想当年,张伯驹、潘素伉俪被打成右派后返京不久,他们在北京的莫斯科餐厅小啜美味。打包带回的一幕被黄永玉恰好碰见,他大发感慨并绘就了《张伯驹先生的背影》。上题:“富不骄,贫能安,临危不惧,见辱不惊……真大忍人也!”一个人无论什么环境中都能将自己的原则贯彻始终,都能安顿自己的灵魂,还有这更讲究的吗?!

你我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即使在泥淖中前行,其仍能做到讲究。因为,讲究是他们一生中的习惯——讲究不是向社会证明,而是向自己交待。

讲究有的时侯可视为严谨。比如,大学者的治学。王国维、陈寅恪、辜鸿鸣、钱钟书……他们讲究的令人生发厌烦却又不得不叹服。

讲究一样也可化为有趣,顺举一例。

20世纪的中国诞生了不少出类拨萃之士,刘文典先生便是其一。他在抗战前的北大和清华,抗战时期的西南联大任教。其学术上之威望可与陈寅恪、吴宓等人“并肩而行”;其亦曾口出狂言称自己是中国真正懂《庄子》的两个半人中的一个。(一个是庄子,另半个自己知道是谁,不想告诉世人!)

刘文典先生上课很讲究,他喜欢提问,不管被提问者是谁,必须应答。据其学生追忆,他曾在校园内的空场地上,于十五的晚上,当着皓月俨如《世说新语》中魏晋之士大讲《月赋》。吴宓先生常前往听课,“毕恭毕敬”坐听从的最后一排。刘每讲得意处,便举目最后排,问道:“雨僧(吴宓的字),兄以为如何?”吴起立,作学生状点头回答:“高见甚是。”闻此,全场暗笑。

将就有时被认为无原则甚至懦弱,实则未必。

朱元璋未做皇帝前于风雨途中,将就了“珍珠翡翠白玉汤”(白菜丸子汤)。登基之后的他经常忆起若干年前的美食!或许那时的将就等同于享受。

苏东坡何尝不曾将就过?他被贬南国。湿瘴、蚊虫,还有孤独。而这些都没有难倒他,他在将就中活命,在将就中最大限度地适应环境。

世面者,世界面目也!

世面究竟什么面目?有高有低,同异并在。独立的讲究与将就都不是世界,当它们合而为一时才能接近世界的本来面目。

也许你我自认为讲究会被认为明了世面,将就则毁了世面。哪能如此简单!

一个人在差异迭生的现实世界中挣扎,一个人在人之为人的理想世界中陶然。二者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或许因为价值观导致,或许因为环境使然。

当你学会了在讲究中尊重别人的将就,当你懂得了自己向将就不能妨碍别人的讲就。由衷祝贺,真正的世面会由此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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