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中的精怪故事二则：鬼鱼和索命
文：周熠伟（读史专栏作者）
01
唐朝时候，泉州晋江县县尉张纵，非常喜欢吃鱼。有一天突然病死，但心口还是热的。过了七天以后又苏醒了。当时侍御史李萼被降职作晋江县尉，正在同事王县丞家吃鱼。
听说有人死而复生，就赶来看这奇事，李萼刚到，张纵就起身迎接并拉着他的手对李萼说：“吃鱼吃饱了吗？”李萼觉得大为震惊，张纵这才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一一道来：
七天前，有一个穿黄布衫的衙吏告诉张纵：“阎罗王要拘捕你。”张纵惊惧之下，只好跟着他走，不一会儿见到阎王，阎王问那黄衫吏：“我让拘的张纵，不是这个张纵，你怎么错拘了他来？赶快让他走。”
这时，阎王身旁有个官吏却对阎王说：“这个人喜欢吃鱼，暂时可以惩罚他当鱼。”于是阎王就命令张纵变成了一条鱼鱼。还叮嘱他说：“这是略做惩戒，以后你还是能恢复人身的”。说完，张纵就被阎王身旁的官吏带到河边，推下水中，变成了一条仅一寸多长的小鱼。
变成鱼之后的张纵，身体每一天都在长大，到第七天时，已长到二尺多长。这时忽然看见一个打鱼的到河里下网，张纵心里害怕，想要逃走，但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进入网中，随着打鱼人将网拉起，张纵被捕获了。
渔夫将捕到的鱼放到船仓里的乱草下面。不一会听到王县丞派人找渔夫要鱼。渔夫不情愿的给了来人小鱼，却被打了一顿，随即来人居然自己到渔夫藏鱼的地方搜索，便在乱草下得到一条大鲤鱼，拿着回到王家。
那大鲤鱼正是张纵。到了王家堂前，他看见王县丞的夫人对着镜子梳妆，还露着一只胳膊。随即又被拿到厨房里，被厨师用刀刮了鳞，却并不觉得痛，只觉得刀很冷，不一会，厨师一刀将鱼头剁下，张纵的原身就活了。
李萼这才知道他吃的鱼是张纵变的。
02
杜甫的好基友之一，剑南节度使严武，少年时就胆大妄为。胆大到什么地步呢？他的父亲严挺之是玄宗朝的名臣，但是这位名臣不喜欢他的正妻裴氏，而喜欢一位名“英”的小妾。
此时严武只有八岁，不解的问母亲裴氏，得知母亲不得宠的原因是这小妾后，八岁的严武竟然用铁锤杀了睡梦中的小妾。
下人们惊慌失措的跟严挺之报告说：公子不小心杀了您的小妾。然而严武却说：“当大臣的怎么能厚待妾而忽视正妻呢？所以我杀了这小妾，不是不小心杀的。”
毕竟是嫡子，严挺之没有将严武如何。（可怜这小妾就这么无辜的死了）
后来飞扬跋扈的严武，看上了邻居一位军使未出嫁的女儿，在贿赂了这位小姐的身边人之后，将生米煮成了熟饭，一个月后，二人居然私奔了！
军使这才发现自己的女儿跟严武有一腿，于是向官府告发，并且将这官司打到了皇帝面前。玄宗下令万年县尉的捕贼官专门去捉严武。于是朝廷发下海捕公文，要将严武捉拿归案。
严武跟情人逃到巩县，雇完船准备继续南下到淮、泗之间的时候，听闻了朝廷的捕贼官已到附近，他害怕罪责难逃，于是用酒将情人灌醉，乘着半夜时分，用琵琶弦将情人勒死，沉尸河底。
第二天，朝廷的制使追查到了严武的下落，并且控制了严武雇佣的船只，但是搜查了底朝天，也未发现军使女儿的痕迹，只好作罢而归。这件事最终也不了了之。
十几年后，四十岁的严武做到了剑南节度使，在成都威福自专。代宗永泰元年（765年）的四月，一位峨眉山道士来到了节度使的府邸门口，语气十分严厉的宣称要见严武，门房不得已禀报之后，将道人引进了衙内，没想到道士一进门，就到台阶前对着空气大声责骂，但随即与严武说：你的冤家就在旁边，为什么不忏悔自己的过错？
严武大怒，道士紧接着说：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做过亏心事？严武想了很久，缓缓说道：“没有。”
道士怒极反笑，说：“刚才我到台阶前，看见一个冤死的人，披头散发的向我哭诉。我开始认为她是山里的精怪，树木变的鬼魅在这里做祟，所以就大声责骂她。后来她说：“她有昊天玉皇上帝的命令，是被你冤杀的，已经得到了允许复仇了。你怎么可以说没有这种事呢？”
严武大惊，问道：“那鬼长什么样？”
“披头散发，十六七岁，脖子上有弦一样的东西。”
严武霎时面色苍白，对道士叩首，并求问对策。道士说：“她要跟你见面，你需要自己求她。”
于是就叫人清扫了厅堂，把没用的东西搬走，在堂上烧香，把严武抬到厅堂里，清心静气，并预备了衣衫和笏板。仅留一个小僮在旁边侍奉。
堂门外，东边有一间小屋，也叫人清扫干净，并挂了个个门帘，道士在堂门外坐着，口里含着水，一面喷水，一面又用柳枝扫地，坐在那里，闭着眼，咬着牙。
过了一会，看见屋子里有影子恍动，并发出长吁短叹的声音。道士说：“娘子你可以出来了。”
过了很久，只见一个女子披着头发，脖子上有一条琵琶弦系在咽喉下面，用手掀起帘子走了出来，到了堂门里，把头发整理了一下，披在脑后，面对严武下拜。
严武一见，又是恐惧，又是忏悔，用手把脸捂住。这时那女子说：“你也太残忍了，我跟着你逃走，就已经是很大的错误了，我是对得起你的。你害怕有罪，把我丢弃在别的地方也就可以了，你又怎么忍心把我活活的勒死呢？”
严武听后，悔恨万分向女子连连谢罪。并想用多念佛经、多烧纸钱的方法祈求免罪。道士也诚恳地为严武请求。
女子说：“不行。我是被他亲手勒死的，已经向昊天上帝申诉了这件事，现在限期已到，是不可以改变了，死期就在明天黄昏。”说完就走了出去，到小屋门口，轻轻的飘逸而去。
道士随即也告辞离开了。严武于是赶紧处理家中的事情，果然到了第二天黄昏时，严武就暴毙而亡，时年四十岁。
PS：严武死后，他的母亲裴氏一边哭，一边说：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担心因为（严武）犯罪，而被没入宫中为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