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汶水河畔折春/冯云香 / 四六文摘

滔滔汶水河，一年四季泛着粼粼清波，欢快地从蒙阴南部流过。我不知道这条深情款款的河流从哪里发源，又流向了哪里？我只当它是小城南大门的护城河，是我眼中最美的江南。

我常在汶水河岸边行走，面对倒映着青山碧柳的水面，面对苍苍的蒹葭，我一直把自己想像成是《诗经》中在水一方的佳人。汶河和汶河的绿柳以及蒹葭给了我无穷的写作的动力和创作的灵感。

春天来了，禁锢了一冬的思绪就如同种子在春风里发芽。小草吐翠了吗？碧柳发芽了吗？汶河畔又是燕剪春光了吗？昨夜梦见春到汶水，一切都在绿波里荡漾着。我赶紧命令自己：汶水河畔折春去。是的，如同与情人的约定，我总要在柳姑娘刚刚别上绿色发簪的时候，与汶河的春天倾心约会。

着一袭长到脚面的紫色旗袍，外罩一款黑色裙式毛呢长风衣，像春姑娘一样轻盈，像百灵鸟儿一样欢快，我行走在汶水河畔。踮着脚经过一块松软的草地，生怕踩疼了小草芽的绿脑袋瓜子。最喜欢看的就是河边那成排的垂柳新娘。看哪，它们的身姿是多么窈窕！那满眼的鹅黄在枝条上荡着秋千，招摇着它们的娇嫩。那枝条啊随风婆娑，有多么的柔软？多么像俊俏姑娘的秀发，又多么像古代大家闺秀们绿色的珠帘？对于那些柳条，特别是那些临水照镜的柳条，我总忍不住去抚摸它。多想把那柔顺的发丝编织成一条条麻花的小辫子；或者就编织一顶绿色的帽子吧，再别上几朵小野花；抑或就折一枝做成一个会抒情的柳笛吧，让它与汶河的清风和流水相互应和，该是多么美妙呢？

面对如烟的碧柳和拂面的绿风，总让人忍不住背诵唐诗和宋词中的雅句。什么贺知章的“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啦；什么李白的“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啦；什么韩愈的“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啦。而此时最恰当的情形莫若唐代诗人杨巨源所描绘的“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的情形。这“绿柳才黄半未匀”确实用得最是精妙和绝伦。我总疑心汶水畔的垂柳才是小城报春的信使，只要看到这儿的垂柳绿了，我就知道春天再也挡不住了。那柳芽鹅黄的颜色，给人无比欣悦又无比娇嫩而华贵的感觉，是任何的万紫千红都无法与之比拟的。

春风吹绿了垂柳的辫子梢，也吹红了人们脸上的桃花，它还吹皱了整条汶河水的清波啊！那粼粼的波光被西斜的太阳镀上一层金色，那快要贴着西面山顶的太阳连同山坡上点缀的一片片白色杏花一起倒影在汶水河面，还有蓝蓝的天空和悠然飘过的几朵棉花团一般的白云，水面也成了一幅雅致的图画。极目向远处望去，满是像我一样最早折春的人们，大家都在拍风景，而每个人也成为这风景中很独特的一部分。

沿着柳岸行走，报春的花儿才零星地开了三五朵，但我知道，也许明天，等一阵暖香的风吹过，当一抹灿烂的阳光从天空照射下来，那些花儿也许就都要忍俊不禁地绽放了。因为花朵的绽放也是会被传染的，并且会蔓延成洪荒的美。我其实非常庆幸那些桃花、樱花、李子花们都还在含苞欲放中，是它们酣甜的梦还未做完吧？我猜它们至少还要三五天，也或许两三天才能开放吧？恰是在它们含苞的时候，我窥探了她们的娇美的姿态和甜美的梦。花朵的绽放最不可思议，我曾观察和注视过一朵桃花的开放。其实只要花儿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它的绽放是非常迅速的，就像黑夜和白昼的分界线一样。也许就是在下一秒，一朵花的花瓣瞬间就打开了，那香气令你猝不及防，会令你无比惊异的。

继续沿着河沿上行，然后踏上悬索桥，摇摇晃晃地行走，选取角度与垂柳、斜阳以及蓄势待发的残荷与蒹葭合个影儿，心情惬意而舒爽。你还可以对准那飘散着莲蓬壳和长着芦苇丛的地方，那儿会有成群的野鸭和不知名的水鸟儿正在嬉戏打闹。我其实很想跟踪那些非常相爱的鸟儿，给它们来个特写。可是它们还在我捕捉镜头的时候，早已游向很远的前方了。在生态越来越好的汶水河，时不时会看到大群大群的野鸭和成双成对谈情说爱的水鸟独守一隅相互嬉戏。在河畔行走，偶尔也能碰到一对对相亲相爱的情侣挽腰牵手地走在一起，伞下没人的时候，也许还会亲吻一番。多美的汶水河啊！

过了长长宽宽的悬索桥，桥头有一座非常古朴而又玲珑的亭子。亭有六柱六角，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一条飞龙，图案十分逼真，仿若在腾云驾雾。忍不住就要走进风雨亭休憩一下，一边欣赏那精美的盘龙石柱，遥想一番龙的故事，也别有一番情趣。触摸着被人抚摸光滑了的亭柱，再对着那高高翘翘的六角和庄严的亭顶，又要赞美亭子精美的工艺了。这亭子完全是用青石雕刻的，多么像一顶精雅的王者之冠呢。亭子角上，葱绿鹅黄的柳枝儿正低垂深吻，而那红红的夕阳也正落在对岸柳梢。坐在亭子里，将目光探出去，这是多美的图画啊！有哪位画家可以写意得出吗？有哪位作家可以尽情描绘得出吗？

对岸小山上，一座高高的塔矗立在茂密的果树林中，此时，那些娇艳的红桃和醉人的樱花还未盛开，所以显得有些肃穆和瘦寒。那座塔的名字叫刘洪塔，是为纪念蒙阴这座小城的文化名人——西汉著名算圣刘洪而建的。刘洪是我国古代杰出的天文学家和数学家，是珠算的发明者和月球运动不均匀性理论的发现者。那相对巍峨而神圣的刘洪塔也倒影在水面，那影被踏浪轻歌的小船儿撞碎。千年前的圣人啊，你日日夜夜枕着汶河水的涛声入眠，你可是最早折春的人吗？

夕阳西下，高远的天空中依然飞翔着几只风筝，花蝴蝶的，人鱼的、邻家女孩的。而一旁的汶水河，在晚霞的映衬和染色下，依然是那么欢快地流着，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