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金焕丨那些书画里的青春
午间和朋友聊天,说到画廊字画的价值,不懂书法不敢妄言,年少时曾习画,故于绘画稍有体会,只论绘画。说着说着,时光仿佛倒流回去,那些字画里的青春穿越时间的长廊一一重来。
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自小偏爱古代仕女画。直到现在,依然喜欢古戏古装。母亲看我整天拿个作业本,在写了字的纸张背面一笔一划画仕女头像,看起来颇有几分天赋,怕给耽误了,立即给我报了一个暑期绘画班。绘画班里学生年龄大小不一,我似乎属于小一伐的少人搭理,在老师也不太注意的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听课画画。偶尔,老师巡行到跟前,拿过我握笔的手,纠正姿势,指点不足。在那一个窗外树影斑驳蝉鸣刺耳、窗内光线阴暗只有一架吊扇不知疲倦旋转的盛夏教室里,我知道了绘画的基本分类,知道了人脸三厅五眼的基本比例,明白了我常常画的仕女图既非素描也非国画,只是一种介于工笔和线描之间的画法,画面的美感固然重要,作品表现的内涵和张力才是画幅的眼睛。
那个十三岁的夏天,每天背着母亲省下买药钱狠下心给我买的墨绿画夹和洁白画纸,兜里装着来回乘车的两角钱,穿梭于家和学校之间。一个穿蓝白格子衬衫的大概九年级的男孩,坐在我左前方,他挺直的鼻梁上早早挂副近视镜,给人一个非常漂亮的侧影,我曾经偷偷画了多次,终是画不出理想的效果。那时我还不知道,这就是小女生最初莫名其妙心如鹿撞的的情愫。
就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学画的炎夏,一天放学回家,见门庭若市人声鼎沸,一种不祥的感觉让我飞奔进院。院中那棵母亲亲手栽种的香蕉梨树下,停放着一辆木板车,母亲躺在上面一动不动面无人色。霎时,喧嚣的人群、亲友的悲泣、树叶缝隙里洒下的阳光……一切一切都如电影里的慢镜头虚化渐无,只有我扑到母亲身上去的姿势是真实可信的。我扑上去,一个箭步扑上去,我急急伏在她胸前,想要聆听那熟悉的心跳声,可是没有;我又抓住她的手拼命摇晃,她的手那么无力地滑落…….
很久很久以后,我仍然不能相信母亲因病离开了我们。我挎着书包上学,我背着画夹学画,我替外出务工的父亲为全家人洗衣做饭,我领着弟弟妹妹去看那座隆起的新坟……悲伤如海,泪水肆虐,成长的青春里,失母之痛是一道永远不能缝合的伤口,时时刻刻触及心灵。
在那些个漫长得感觉过不到头的寒暑假里,看书、写字和画画成了我的必修课。古典诗词搭配四大名著,让基本掌握了初级绘画技巧的我对仕女图更加青睐。有一个作文竞赛奖励的塑料封面的笔记本,里面的插图居然全是《红楼梦》金陵十二钗图像,真是天大的惊喜啊!我一个一个地临摹,晨辉初照到斜阳满窗,一天天光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那个专心与投入,在以后的日子很少再有。
后来,市面上开始出售电视连续剧《红楼梦》里的人物画册,或挂历或贺年卡,我收集了不少,其中最喜欢的要数宝黛合影了。陈晓旭把林黛玉的气质才情演绎到极致,此后影视作品中再未见过超越她的,欧阳奋强饰演的宝玉也是率真随性可圈可点,一张宝黛合影的剧照让我爱不释手,我开始谋篇布局,在厚厚的画纸上痴痴地描画我最喜欢的人物。眼睛是人物表情达意的关键,为了画好黛玉的眼神,人物初稿上花费了我一周的精力和时间,反复琢磨N次修改方才定稿,着色的时候更是小心谨慎,唯恐出现败笔。没能参加高考一直是我的遗憾,可画这幅画时的严谨认真绝不亚于上高考考场。
20余年后的今天,当我把这个感受原原本本告诉聊天的朋友,他在电话那一端笑了。说:没上美院没能成为画家,你遗憾不?
遗憾吗?我问自己。生命的不同时期总会有不同的遗憾,而我最单纯美好的那段青春,有心爱的书画作伴,已经足够了。
作 者 简 介
郝金焕,网名春风,70后人,河南舞钢人,自幼钟情文学,经年无改。系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平顶山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