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行参菩提诗歌奖参赛作品】中原故土(组诗)/丁济民
《乡愁》
乡情嘠嘎作响时
我乘了一片诗韵回家
晚雪坐在小院门前
看一树娇小馥郁的梅花
滴落在石榴枝条上的雀鸣
吵醒了一串往事
往事如雨滴
润湿了岁月的芽------
傍晚飞翘的屋檐正挂着李白的短句
寻不见父亲的身影
如柿的月光却在叩门
我的泪水溢出了眼角------
《父亲》
父亲的目光折断
不会再站在街头望了
十年前他走进了时间的深处
从此天天看东方的那一帧帧版画
墓上的蔓草展开一叶一叶的故事
布谷的啼声击打着黄土
泛着新鲜的光泽
四季如一片片飘逝的图片
父亲在听中原大地的音乐
有时坟前的燃纸袅袅飘升
杂沓的脚步
能叠印出一路梅花
《街角修车人》
他用两只粗糙僵硬的手指
钳紧了一页页温热而苍白的日子
日子有时如铜墙铁壁般冷峻
他却要从日子的缝隙里
努力抠出一枚枚丁当作响的硬币
这一枚枚小小的硬币
能荡起板结生活的微微涟漪
他一家从豫北农村来城二十多载了
几乎与我毕业分配一块到了这个城市
二十多年 城市如春天的绿潮一样猛涨
小小的门面房价格也猛涨
越来越把他冲击到逼仄的位置
后来 他小小的门面房也不再租了
只把使用力气的日子摊开在路边晾晒
这样的日子常常躲避城管与卫生检查
也难敌变幻无常的天气
——他是城市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
有时就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
随时都会被风雨剥离
连他与妻子青丝渐渐转换的白发也无人关注
妻子的手指也像他的手指一样僵硬
裂开的沟纹里藏满了漆黑的油垢
修车人与他的妻子很像长在城市的两株玉米
没有深厚土地的滋养而他们渴望着底气
他们还是很怀念久别与生疏了的家乡的日子
只是他们早已没有了挺拔的身躯
他们的脸颊在时光的风蚀中畏缩泛黄
佝偻的脊背仍扛着烈日的曝晒与严冬森森的寒气
枯草一样的发梢叠印着生命的履历
信息、网络与漫延而来光怪陆离的时代
离他们很远很远其实也贴得很近
就如匆忙的城市人对遥远的庄稼一样漠然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但他要把简洁而庸常的生活拨弄起微微的浪花
他们就在日子浅浅的浪花里游弋
《出家的三姥爷》
劳作的时候
三姥爷是一驾乡村牛车
缓慢而有节奏
牛车退出乡村的视线已经很久以后
三姥爷也退出了尘缘
离家乡一百八十华里西南方向的定国古寺
是城市的一片肺页
穿了僧衣的三姥爷还像一架牛车 只是
他卸下了世俗纷争和烦恼
却装满了执著和经卷
儿孙满堂的好人
毅然走出用化肥激素俚语农药
喂肥长大贫血的乡村
做一生最坚定的选择
守着寺院里的青灯
倾听 一颗苦涩的泪珠
凝结成琥珀的梵音
《我姥爷的乡下堂弟》
信佛的乡下三姥爷是姥爷的堂弟
我姥爷作古多年了 他的堂弟还算年轻有点文化
吃不饱肚子的年代 我还小
三姥爷在啃《七侠五义》《水浒》和《三国》
古书里营养不够 三姥爷正长身体 结果
啃了个麻秆身材 只有脑袋硕大
后来姥爷家没人很久了 我在城里工作已经多年了
偶尔假日去一个寺里游玩 惊喜地碰到了他
三姥爷说他已皈依佛门
寺里很清静 他只干点杂活 没给家人说过
我留下二百元钱让他回去免得家里牵挂
再去寺里时他说外甥我把钱捐了
让佛超度死去的亲人 其中着重提起的是
我善良的姥爷即他的堂哥
说话时三姥爷感情如水一般平静 言语木讷
只从他呆滞的眼瞳里依稀读出
他厌倦了多难人生向往虚无的佛界天国
等我再去那个寺里已叶落枝黄三姥爷已经走了
护寺的老马说 你给老家打了电话后家人很恼火
说你三姥爷是老不死的别再踏进家门死外边吧
孩子们正寻媳妇一听爹入佛门人家立马就吹了
说是嫌有个这样的公爹丢人 让街坊邻居笑话
他是被儿子们强行带回的老家
看三姥爷栖身的寺边小屋已空空荡荡
我送他御寒的衣裤也带回了老家
不知怎的眼眶有雨
我手提的水果砸到地上
散落成一朵暗黄的似莲非莲的花……
《我把故乡背进行囊》
自从 走出家门之后
我就把故乡背进了我的行囊
在异乡漂泊了
二十多年的日子
我丢掉了很多东西
可故乡的叶脉很清晰
它就像我的一个背影
几位一一逝去的亲人 他们
也渐次走进我的行囊
我听到了他们的叹息
铭刻了他们的面容
我走到哪里他们就走到哪里
我闻到了他们身上尘土的气息和汗味
他们知道我娶妻生子 有了个家
知道北京大学这名校里有一个我的孩子
知道我的喜怒哀乐 两鬓染霜
这行囊很轻
像家乡里曼舞的伤春的柳絮
这行囊沉甸甸的
夜色中曾压得我泪眼迷离
……
2017年8月26日9:16写成
作 者 简 介
丁济民,笔名甄石、河南师大教师、省作协会员。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人民文学》、《散文百家》、《世界日报》、《北京文学》、《大公报》、《中文诗刊》(美国)、《青年文摘》、《天津文学》、《绿风》、《星星》、《诗刊》、《书摘》、《杂文选刊》等多家报刊发表诗、散文、随笔等文学作品,部分作品被选入中外多种年度佳作文本。非自费出版诗集《远去的乡村》,散文集《时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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