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烟火菜市系列——卖手工面的女人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散文、小小说被选入中、高考试卷及各种模拟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味道》等。作品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首届谢璞儿童文学奖”“全国儿童文学创作（短篇小说）优秀奖”等奖项。】

烟火菜市系列8）

卖手工面的女人

文／张亚凌

这是我多年一直光顾的手工面店，经营者是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女人，50上下。

每次去，她要么在擀面，要么陪着老母亲搓麻食，包馄饨，几乎没见过她停歇的样子。她说老母亲91了，耳朵背得一点都听不见了，就是用手比划着交流，不过手脚倒还利索着。上面五个哥，自己是老小。她会无所顾忌地当面开老母亲的玩笑。

“小谷碾成米，媳妇甭当女。”她性情直率，说话不藏不掖，看着老母亲嬉笑着说，“娶了五个媳妇，把自家娶到我这里养老了。”很奇怪，即使很酸楚的事，一经她爽朗的声音，好像被过滤了，只留下简单的陈述。“看我老娘多好，给我发挥余热减轻负担。老人就是个宝，你紧稀罕慢稀罕，也陪不了多久。”

没客人，又不影响她做生意，我会和她聊一会儿。一次，我随口说了句，“都没见过你那位”。她停了一下，说，叫人家出去打工捞钱，钱捞了点，没留住钱，人也跟着钱跑了。像是怕我担心，又补了句，娃一直跟着咱，都大学毕业工作好几年了，还有老娘给我作伴，好着哩。

直爽，通达，这样的女人，即使心里有拧巴，也能自己解开。

因为疫情，在家几乎足不出户三个多月，疫情松动了，我已养成了自己做各种面食包括蒸馒头的习惯，好久都没进面店了。

第一次去，她的门锁着。第二次去，门依然锁着。心里就有点慌了，小心地问旁边豆腐店的。他叹了口气，说前一段搅面机把两个手指头轧断了，直到手背上的皮都给扯下来了，恐怕再吃不上她的面了。

只是听听，都瘆得慌。想起她说自己一天卖三袋面的辛苦，最不济一天也能卖出两袋面的欣慰。得什么利就受什么害，干什么就伤在什么上。想想都难受。

前天在菜市场另一家面店里，遇见了她，手还缠着纱布，也在买面。冲她打完招呼刚想表示一点安慰，就被她打断了，还是响亮的声音：“没事没事，没黑没明干了多少年，这是叫我歇歇。歇好了，再瞅合适的活干。”

心态好，啥事都能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