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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文学·快讯】阿 月（四川）/《西南文学》作家工作室联盟隆重上线
邵成英，四川省资中县第二中学高中语文高级教师，首届“船城名师”，四川省骨干教师。文学作品散见于《内江日报》等，在全国各级各类报刊发表教育教学论文百余篇，参编高中语文教学专著五部。
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三十三年前的那个冬夜，记得那个在漫长冬夜里等电话的那个老汉。我改完最后一本作业，抬起头，伸了伸懒腰，走到窗前。窗外，从昨晚开始的大雪仍在不停地飘飞，满世界玉宇琼枝，银装素裹，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神妙境界啊!我使劲跺了跺冻得麻木的双脚，走到隔壁校长办公室去看那个等电话的老汉还在不在。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老汉，花白的头发，瘦削的脸颊，浑浊的眼睛，深深的皱纹，皲裂的双手。上穿一件又破又旧，根本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棉袄；下穿一条单裤，单裤里面有一条腈纶秋裤，秋裤裤脚的松紧带已脱落，因而两个裤脚软塌塌的吊在单裤裤脚的下面。老汉还呆呆地坐在校长办公室里，两眼痴痴地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双手捧着一个又冷又硬的玉米面窝窝头。校长早已不知去向。我走进去，轻轻喊道：“大爷，天快黑了，您还不回去吗？”大雪越下越大，天气越来越冷。我拿起校长的水杯，从水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他慌忙伸出双手接住，眼中充满了感激。喝着滚烫的开水，老汉一连吃下了三个窝窝头。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猜想他一定没有吃午饭。我的心里禁不住一阵酸楚。“大爷，您慢慢吃，别噎着。”老汉满嘴塞着窝窝头，根本没有办法回答，只是使劲地点了点头。“谢谢你，老师!”老汉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玉米面，伸手抹了一下嘴巴，满怀感激地说道。“没什么。----您是在等您儿子的电话吧？这样晚了，恐怕他不会打过来了，您还是早点回去吧!”“我要等我儿子的电话!”老汉声音不大，但很坚定，语气里还隐隐约约有些不满，好像我剥夺了他接儿子电话的权力一样。过了一会儿，老汉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向我笑了笑，开始告诉我，他为什么在这大雪天来等电话的缘故。老汉的儿子叫张卫明。张卫明从小学到高中读书都很优秀。乡亲们都说张家一定会出一个状元，张卫明也果然不负众望，高中毕业后考上了武汉水利电力大学。今年已经是张卫明读大学的第三个年头了。前两年，为了节省去来的路费，儿子都没有回来过春节，但每次都在约定的腊月十五这天打电话回来告诉回家与否的决定。今天是腊月十五，所以张老汉在这儿苦苦等待儿子的电话。“老师，你说，我家孩子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是不是……”“是不是”什么，老汉没有说出，但我从他的眼光中读出了恐惧。“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如果有事，他学校也一定会通知您老人家。”我竭尽所能的劝慰着他，“走，到我屋里喝口酒再来等电话吧!”“不!谢谢你了。就这样已经给你添麻烦了，怎么好意思再打扰你呢？”老汉坚决地拒绝道，“再说，万一我那孩子打来电话，我不及时接，他该多着急啊。”我回到寝室，做好饭，给他端了一大碗过去，也给他带去了半瓶烧酒。第二天早晨七点，一阵乍起的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知道张老汉的电话到了。当我穿好衣服赶到校长办公室时，张老汉已经接完电话走了。雪地上，两行深深的脚印，那是张老汉穿着的破胶鞋留下的。后来听学生说，张老汉回到家后病了半个月，那肯定是那晚等电话时又冻又饿造成的。2000年时，我离开了那所乡村中学。那时，张老汉的儿子已大学毕业工作七年，每年都回来看望父母，并且在工作第二年，就给父母装了一部电话。张老汉再也不用在漫长的雪夜来校长办公室等待儿子远方的电话了。但是，每年到了腊月十五这天，张老汉总要提上一瓶烧酒，买上一袋花生米，几样卤菜到我寝室里坐坐，和我饮酒谈天，时不时提起那令人永生难忘的等电话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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