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三年三月,湖南龙阳县的绿营兵李国...

光绪二十三年三月,湖南龙阳县的绿营兵李国彬在一个名叫“毓德铺”的铺子发现一块会党组织的飘布,上面还书写着唐裕和的名字,于是向把总刘春集报告了此时。

刘春集听后大喜,认为是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于是带着这块飘布拜见了龙阳知县彭飞熊。彭知县一听有会党“匪徒”出没,当即委派衙役李超、杨钧等人,会同把总刘春集、兵丁李国彬等在毓德铺将唐裕和抓获。为了在此案中捞功,彭知县又出示公告,命兵丁衙役顺藤摸瓜,将所谓的会党连根拔起。这些人有了知县的命令,遂以查匪为名,对县中百姓沿街勒索,敲诈钱财,百姓们都惶恐不安。

毓德铺有一个叫李开寿的石灰商贩,之前曾遭李国彬的敲诈,被他出言顶撞,李国彬怀恨在心。这次查抄会党,李国彬认为是报复李开寿的天赐良机,于是他在把总面前胡说李开寿是会党成员,已经访查确实,刘春集当即下令缉拿。

于是李国彬叫上同在绿营当兵的儿子李辉楚,以及兵丁刘定国,衙役李超、杨清等人,于三月十八日闯入李开寿家,要捉拿他回大牢。谁知,这李开寿因事外出,家中只有老母、妻子、儿媳和刚回娘家的女儿艾李氏及外孙子,一群老弱妇人见到兵丁如此阵仗,急忙派人将李开寿的弟弟李开皋叫来。

李开皋知道兵丁闹事,猜想他们必定是为了讹诈钱财,于是便邀请了本地士绅袁凤鸣、艾克家等出面交涉。但兵丁们漫天要价,李开皋根本拿不出这笔钱财,士绅们看到天色已晚,也先行离开。最后这伙兵丁们居然就留宿在了李家,李开皋无奈之下,还好酒好肉的招待了一番,这样一直闹腾到第二天晚上。

傍晚时分,李辉楚等人吸食大烟归来,见李开寿的女儿艾李氏年轻貌美,顿起邪念,一伙人借让其倒水之际对她动手动脚。受了侮辱的艾李氏不堪受辱,抱起孩子跑到房后河边跳入河水之中。兵丁们追了出去,见她跳河不仅没有施救,反而评头论足,看她在水里挣扎。

这时李开寿从外归来,听闻家中来了兵丁,知道这是李国彬等人在敲诈,于是找到士绅余心斋商议对策。余心斋素来知道绿营兵丁的德行,劝他破财免灾。李开寿也自认倒霉,只好先从当铺借来高利贷六千文钱,托余心斋代为斡旋。

当余心斋将钱带到,李辉楚等人一拥而上,将钱抢光后扬长而去。

李开寿回到家中,不见女儿和外孙,慌忙四下寻找。结果直到二十一日,才在河下游找到母子尸体,艾李氏死不瞑目,惨不忍睹。百姓们闻讯赶至,人人义愤填膺,中间有人提出找这些兵丁们算账,得到众人响应,于是百姓们浩浩荡荡,直奔镇中,中途遇到几个正在勒索百姓的兵丁,被痛打一顿,押往县衙。

知县彭飞熊得知此时激起民愤,大惊失色,连忙安抚民心,表态一定对这些兵丁严惩。

李国彬见事有不妙,于是带着儿子李辉楚与衙役李超等人赶赴河边,将船户游美江抓走,并唆使他诬陷李开寿为“会党”,那知这人并不认识李开寿,更不愿意充当他们的帮凶。李国彬无奈,只好伙同兵营文书周菊轩伪造了“飘布”一张,上面写着李开寿的名字,送到了县衙。

彭知县慑于民愤,有意将此案拖延,且密不上报,同时还叫来了把总刘春集商议对策。

刘春集道:“此案已闹出人命,外面群情激愤,再激起民变,你我皆是掉脑袋的大罪。现在只得让那李开寿修改状子,将兵丁凌辱致死改成艾李氏失足落水。待他修改完毕后,以原告不实为由,将兵丁释放,并以此上报,此案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彭知县表示赞同。

于是彭知县将李开寿传至堂上,让其修改诉状,并威胁他如不按此修改,将会以会党之名将其法办,李开寿无奈,只好按照彭知县指示修改了状子。另一边,刘把总派出兵丁四处造谣,称毓德铺的会党将要起事。弄得县中百姓人心惶惶,纷纷外逃。趁此骚乱,刘春集写了告急文书,谎称有会党起事,让上司派兵镇压。以图转移视线,掩盖之前的人命案。

案子报到臬司衙门,按察使黄遵宪看到卷宗中既有民变,又有会党,觉得事出有因,不可忽视。而李开寿李开衙门后,得知害了女儿性命的兵丁们全被县衙释放,知道自己是受了骗,更是怒火冲天,一纸诉状将龙阳知县告上了臬司衙门。

于是黄遵宪重新审理此案。三审六问,很快便真相大白。刘春集纵兵索扰,彭飞熊通同作弊,李国彬泄愤陷害,李辉楚凌辱民女,酿成命案,激起民变。中间滥用私刑、伪造证据、威胁恐吓等手段让人看上去心寒不已。巡抚余廉三得知情况后,暗自庆幸臬台衙门复审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上书光绪提出:若不严惩凶犯,势难安定人心。

最后刑部议处结果是:李辉楚讹诈致毙人命,判绞刑;李国彬诬告叛逆,判斩监候;刘春集杖一百,流放新疆效力赎罪;彭飞熊革职查办;其他肇事兵丁,统统杖一百,流三千里。支持轰动一时的命案才算了结。

编译自:清《疑狱集》

瑟瑟说:官官相护是清朝司法的特色。在刑部民告官,须的滚钉板,先得过了生死关。要告倒官员,更是千难万难。这个案子最终的百姓胜利,并不代表就这是司法的公正,反而这是统治者们惯用了“惩”与“抚”两手策略的表现,之所以处理这些人,无非就是平息民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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