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回归故乡：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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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回归故乡

   文 榴花

我认为我们的老井和太阳月亮一样是永恒的，就在我失去父母的最后。我的这个想法充满任性，老井是有生命的，它不会衰老，不会像父亲母亲会在生命的守护中离开我们；不会像我的人生一样充满流亡奔波。它就静静地流淌，在我心里一直是生动的汩汩地流淌。就像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温情地播撒她的爱，从不曾索取孩子们的回报。

我从不会想到老井会苍老失修，会在某一天，它身上的几个耀眼的字体会消失。“龙须泉”是当年专家经过检测后给它取的名字，那时，我们好小，放学回家就会忍不住瞅瞅这三个红烫的字，内心就有种自豪感。几百号人的中心小学全靠它来哺育，还有另一个村子因为没有水源，整个村子的人都是来这里挑水。一到清晨，一到黄昏，你总会看见这里充满佛祖的光芒。一瓢一瓢的水被舀到木桶里，闪着生命的力量，水在木桶里荡啊荡的跟着人们回家。

老井里的水冬暖夏凉。一到夏天，它就是冰凉的泉水，纯纯的无一丝杂质。玉米正在田里茂盛，木梓树正在开花，一条一条像虫子一样的在树上挂着，蝉也会在玉米杆和木梓树上叫喊。那条大路，我和伙伴们会穿过，提着开水瓶去取水井的凉水。那时并不知道有冰箱这个名词。一到冬天，老井的水就会升起热气，你洗衣服的手一点都不会觉得冰凉。每次接触老井的水，我的内心很温暖。只因为我小时候就一直喜欢冻手冻脚。

夏天，老井的水冰凉的时候，田间地里的梨树上的果子正在泛着醉人的清香，有黄皮的、青皮的。有的叫秤砣梨,有的叫鸭蛋梨，有的叫水梨，这种水梨最普通。悄悄地，我们钻进玉米地。蛾儿、燕儿和我一起搭好人梯，一个人会踩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这样才能摘到梨子。树下放一个人接住梨子，充满喜悦的蜜会在玉米地里泛滥。遇到摔碎了的梨子，我们也会捡起洗干净、去掉它受伤的部位后吃了它。最后是乐滋滋的节奏，我们大都是这种节奏。在晌午顶着日头或者踏着黄昏回家。我们从不会饿肚子，这种养育，它就是故土对我们身体的一种恩赐。

我记得母亲会把水梨煮熟后给猪吃，一到夏天，如果起了大风，我们会捡回一背篓的梨子，漫山遍野的梨，人是吃不完的。蛾儿经常会喊我去拾梨，我们并不懂得那些高出楼房的梨子树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藏。漫山遍野的都是高大的梨子树，我也不知道它们生在哪个年代。仿佛就是一个神话。春天不说梨花漫天飞，就单指夏天，它们就开始喂饱我们的肚子。你伸手可摘。从夏天持续到秋天，我们并不缺少水果吃。核桃、杏子、枣子、梨子，一到秋天，有种很大的黄皮梨子（我们叫它寒凤梨）经过秋天的洗礼仿佛更甜，一些黄褐蜂在掉下的梨子上拼命地汲取营养，疯狂地、恨不得整个身子钻进去。地里的红薯藤盘满，有时你站在树下，就会听到叮咚一声地掉落一个梨子在红薯地。这是一幅美丽的油画。为什么山里人总是很大方质朴，不会斤斤计较，可能就是因了养育自己的山水，万物。

五月的石榴火红，而这个时节有几个端午节。雨水很多，小,中,大端午都会有雨下。河里的水会猛涨。父亲和二哥就会到河边钓鱼。二哥在地里挖出蚯蚓做诱饵。傍晚回家，收获就会满满的。一些黄骨头鱼在背篓里游动，摸上去鱼身滑滑地，鱼儿并不让人闻到它的腥味，蝉也欢喜地叫着。称着夜色未来临，我们得赶紧破开鱼的身子，掏出它肚子的东西。鸡开始进笼的时候，夜色很快来临，灶里的火燃起，母亲在大锅里放上菜油，让它飘香的时候放入黄骨头鱼。整锅的鱼被炕得飘出鱼香，然后装在竹器里用纱布盖好。

五月的辣椒在地里开始结出一串串青果，大蒜也收回，晒在吊脚楼上。母亲准备了黄骨头鱼火锅，锅里的食材全部是天然的，黄骨头鱼的鲜浸到嫩嫩的辣椒里，整个辣椒都是鱼的汁味，汤汁不辣且鲜。很多的人问我怎么这么胖，我想我是小时候的鱼汤肉汤吃多了，我那么任性，肥肉不吃，却深深记得这些汤和饭夹在一起的美味。

你说，故乡，我当不当面对它内心抱愧？我的故乡是肥沃的。要不然，它的儿女怎这般没有饥饿的苦痛？

虽然有几次回家都想去看看老井，也终于没说出口，我们总是来去匆匆。其实好多年前，家家户户都吃上了自来水，都已经不用那么急急地去水井挑水了。这种不需要再付出体力的习惯也减少了我内心的担忧，虽然看不到大路上来来往往的挑水人。而且每次回家，我都会因为地域的倒换，我变得晕晕乎乎，心神不定。

2018年的初夏，回到老家的姑姑发了一段视频。镜头里，老井的面容就是一位疯了的母亲失去了清秀的容颜，充满无助茫然。井的面前，大路两边的杂草正在疯长，好像告诉外来的人，这里几乎没有了人烟。那颗高大的梨子树早已经不存在（小时候，它是我们的庇护伞，可以遮阴。）。事实上，我的大哥离开我们后，果木都也开始离去。田间地头连树桩都不见了。即使有一棵两棵的梨树还活着，它们也懒得只开花不结果了。面对充满灵性的故土，我应该是个忏悔者。我忍不住端正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我有这么好的体魄，好的体质，我当感恩我的故乡，感恩故乡的山水万物养育了我。我当深深地鞠躬，一辈子地谦卑，一辈子地深情。那些田野树木，我想它们都长有眼睛，有灵魂，它们的默默无语让我麻木了，愚钝的我甚至忘记了它们的恩情。面对满目沧桑、寂寥失修的老井，我的内心开始有种负罪感。也许是在他乡，突然发觉自己这么老了是不是才长大。

老井、河里的鱼、梨子树，肥沃的大地，它们养育了我们，它们在我的内心是一种无奈的伤痛。深深爱着它们，却不曾为它们做点什么？

我要回归故土，试着看看，我还能不能看到成群结队的黄骨头鱼在天池河里游动？田间地头挂满沉甸甸的果实，老井焕发从前的生命力，哗哗地招引四方，我修好破旧的老屋。山间都是孩子们奔跑的声响，对！母亲说的，孩子就是热闹屋场的，那我让孩子们热闹村庄。我想要守住故乡的繁荣。让村庄喧哗起来。

让我回归故乡，回到最开始出发的地方，回归村庄，回归田野，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作者：榴花。一个是喜欢乱画的女人，一个正在打工路上的深深爱着你们的女人，一个热爱故乡的女人。除此，没有世俗的身份。

作者简介：榴花。一个是喜欢乱画的女人，一个正在打工路上的深深爱着你们的女人，一个热爱故乡的女人。除此，没有世俗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