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卷•小说篇】《甩锅》||周振远

《当代文学家·2020·瑞冬卷》(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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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  第28期,总第24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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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啄木之鸟··

甩锅
(短篇小说)
文/周振远(河南)
释义: 旧时,行军打仗队伍里,干活最不起眼、最繁琐的恐怕就属背锅的人了。这样的背锅人令人尊敬,受人爱戴,因为这锅让人止渴止饿生津饱腹生力气;然而,另一种背锅人却是令人生畏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闷声不吭背黑锅的人前行,不但赢不来赞许声而且还被骂得狗血淋头——你这锅里有瘴气邪毒,让人吃了饭喝了水闹肚子丢了性命,这锅你不背谁背?但世间事有时真奇葩,制造毒锅的人不但不背锅反而让背锅的人遭了殃遇了害,这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啊!"
( 1 )
韩美国发黄干瘦的脸发愁得变了形,右眉三寸长的疤痕越显苍老,穿着的灰西服本身就不展拓,配上零乱的红色领带,更是让人觉得此人从某个砖窑洞里钻出来。韩美国今年五十岁,由于长期游弋于酒色赌乐之间,一米七的个头只有五十公斤重量,经医生检查却没有什么病症,医嘱道:磨损齿滑,肾精亏虚所致。
"韩美国,你还在磨叽啥?你约的人还在等着你哩!"韩美国180多斤重胖女人在客厅里扯着嗓门叫喊。"来啦来啦!你急个X啊!"韩美国显得不耐烦,走出卧室冲着胖子老婆喊。这时,一股春风从窗口吹进,把韩美国的头发吹乱,他急忙用手又把它抿光了。
他们两口子一高一低、一胖一瘦,捆绑在一起显得老天爷不会婚配,走在街道小巷上时时召来讥笑风凉话。但日子久了,两人打打骂骂、膩腻歪歪也就凑合过了二十多年。中间曾经十几次大闹居委会闹离婚,结果是三个女儿不依不饶不同意,终是同床异梦胡拉混扯凑合着过日子。
韩美国与胖女人离不掉,其实是有重要原因的,当年胖女人可不胖,脸庞红白如苹果,两只酒窝迷倒了邻里好几个王大山王小山,加上父亲是国企科长,地位尊贵,家境殷实,追求胖女人的人够得上一个排。韩美国追得上胖女人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当年韩美国父亲得肺病,兄妹又六七个,家徒四壁,穿衣服是大的穿了小的穿,一直到穿不成了才扔掉。韩美国自小在这县城郊区四周,跟着几个半黑半白的大哥混日子,学了一些歪门邪道本事,吃喝拉撒也倒是不愁肠。韩美国提出要与胖女人处对象,胖女人二十岁的大眼睛不屑一顾,道:"除非你能挣个一百万,我就嫁给你!"
"当真?"
"当真!"
男女两人,女的戏耍韩美国,料想他韩美国也没这个能耐本事,
韩美国却把此话当成了皇帝圣旨。从此后金盆洗手,跟着一位乡镇企业老总学做保温材料生意,竟用三四年时间,果真挣来了一百万。胖女人直直看着瘦猴模样的韩美国,矢口否认原来说过的话,韩美国拿出他两人当年发誓的录音,惊得胖女人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
有人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这对韩美国来说也对也不对,对呢,韩美国有钱了还顾家,在他居住的这个城中村,他置下了八间门面,每年房租收入六七万,同时,他还让胖女人开了一间六百平米的小超市,除了胖女人吃喝拉撒穿戴花销外,每年收入也达十几万元,这样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不对呢,韩美国自小身藏恶习,心内玩世不恭,常常行走于法律边缘,吃喝嫖赌时有发生,但这人猴精,人到中年后,也看报看电视,社会上那些事该做那些事不该做,他心里有一根红线。偶尔呢,他也结识几名高人,对他的运程、谋事予以指点一二。韩美国有时候梦里醒来,禁不住哈哈大笑,他想,这是他人生的美妙节点,也是自已的人生福气:有些事情经过高人指点,的确是上山有梯过河有桥,事事顺畅!
三个月前,他们这个城中村的村长突然暴病死了,韩美国找到城南关的傲大头,给他深夜出谋划策:"你这人哪光有钱不行,得有德,得有威,得去尾,得去鹅!"韩美国问:"啥叫德啥叫威啥叫尾啥叫鹅?"傲大头却不说,让他自己去悟。傲大头黑白两道,七十多岁,头发山羊胡子全白,又在武大读过书溜过级,自然成了韩美国的偶像。
前几日,韩美国从煎熬的梦境里醒来,对于傲大头指路的引子还是雾里看花弄不大明白,他就趁着晨雾霞露,心绪繁杂地问着胖子女人,"得有德得有威得去尾得去鹅"是啥意思?胖子女人敲着铁锅不经意道":"咱这铁锅太旧啦,把它换了吧!"
"咦!巧了!"韩美国一激灵,从床上蹦跳下来,亲了一下胖女人脸蛋,唱着歌跑了出去。

(2)

当日晚,韩美国在一家隐蔽的酒馆,与他约定的包工头猫头鹰汇齐。韩美国年长,坐在上首,猫头鹰为弟,坐在下位。韩美国边斟酒边说道:"咱俩兄弟结交多年,情同手足,今晚有要事商量,你可要保密啊!"猫头鹰见韩美国拉长着猴脸,极为严肃,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双手拿起酒杯道:"放心,韩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当年不是你帮扶我一把,那有我猫头鹰今天!"韩美国斜视道:"以后别在我面前猫头鹰猫头鹰叫唤,还是叫你真名魏英国吧!"猫头鹰哈哈点头道:"大哥您说了算,您说了算。"
两个人在春天的酒屋里,前戏演绎得很足不觉间三杯两盏烈酒已经进肚,韩美国见时机成熟,和盘托出他内心中的计划:
"咱们村的村长不是暴病死了吗,可是村长的位置还空缺着,这几天,镇党委政府正在物色人选,听说筛来筛去还没有确定,我也是他们物色的人选之一。他们的方法是要通过村民投票选举,谁的票多谁当选。你看我咋办?"韩美国很能,他紧盯着猫头鹰的眼睛,要他回答。
猫头鹰领会大哥意图,也不再忌讳什么,直言道:"村西头的王大麻子,脑子灵泛,善于帮助村里人,大家印象都好,只是太死板,不懂变通,镇上领导不一定喜欢;村东头的张善人,书读得多,字写得好,书气太浓,邻居们有点喜欢,只是岁数有点大,办事腻歪,领导们也不一定喜欢;村南头,当然我是人选了……"说到这里,猫头鹰忽然明白过来,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酸着想:"韩美国啊韩美国,你原来这设的是鸿门宴呀,你这几杯酒下肚,也就堵住了我这当村长的路啦?!"
这种心境下,猫头鹰内心翻江倒海,波浪涛天,一时竟平静不下来,为了掩盖激烈的心情,他急急摆摆手道:"韩哥,我要去上厕所!"说罢,装着捂住肚子跑出了房间。韩美国看着猫头鹰的狼狈样,露出狰狞的笑容。
猫头鹰站在厕所的镜子面前,看着自已鹰勾鼻、深眼窝拧巴在一起,不无恼怒地搧了自已一嘴巴。他用自来水洗了把脸,冷静地思考道:昨天上午,乡党委书记还找到他谈过话,希望他为全村人着想,积极参加村长选举。说实话,猫头鹰内心还是倾向于参加村长选举的,自已年届四十,正处身壮力强年龄,承包工程多年,家境殷实,生活美满,今后修修正道,为村民跑跑腿,也算是为祖先添光加彩了。
可是猫头鹰又很矛盾,韩美国在他包工事业刚刚起步时,曾大力资助过自己,如果没有他借给他的三十万元,那第一个楼的承建权就会打水漂,打了水漂,自已那第一桶金五十万利润就得不到,当然就没有后来顺风顺水的发展基础。到目前为止,韩美国还在自己的项目上投有资……唉呀,人哪,人这一辈子千万不能忘恩负义呀!不能当那农夫里的蛇呀!猫头鹰在这厕所里徘徊莫测,如同进了死胡同的羔羊没有了方向。
猫头鹰犹豫悱测,心绪纷乱,不是没有他的道理。他们这个罗口村,地处城东丹阳河西岸,杨柳依依,繁花似锦,几十座明清时期古建筑如玉如金镶嵌在丹阳河畔;这些古建筑,在一个现代县城里,那可是城中魁首,皇冠之宝啊!谁拥有它、谁与它相依,那可是春风拂面、锦衣加身、屋宇生辉!如果一个家庭拥有了它,弘益着的可不止一代人而是三代人!
猫头鹰盘算着能否在这村上当上村长,考虑的不仅仅是这街上脂膏丰盈的获得,他灵透于建筑行业多年,已集累了不少财富,对于金钱有着他另外一面的理解,那就是钱要为现在的家庭、未来的媳妇和自已添彩加光才算有用。现在,要竞选村长,机会终于来了,可是这个有恩于自已的韩美国却当了拦路虎,这是要阻挡自已的前程呀!
猫头鹰,猫头鹰,你是掉到粪坑啦,咋还不出来?"
韩美国在厕所外嘶哑着嗓子喊。
猫头鹰无奈,只好拢拢头上的卷毛发,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吐沫,道:"去他娘的,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重新回到原来的座位,韩美国狡黠地盯着猫头鹰,问道:"考虑好了?"
猫头鹰低头不语。
韩美国见状,知道猫头鹰犹豫不决,横下决心厉声道:"你小子忘恩负义,想当农夫里边的蛇呀!那好吧,我就拿钱给你交换,我给你二十万,十万给你,十万你去发给各个家庭户主,让他们投票给我,但是,你不要说是我发的,就说是你这几年干建筑挣了钱,想报恩乡邻,但你要有个请求,要他们投票支持韩美国当村长,你看,如何?"
韩美国腥红着眼睛站起身,紧逼猫头鹰回答。
猫头鹰恨得咬牙切齿,心想,这人太阴毒,竟然想出这么一处处鬼主意来,真是识人识面不识心哪!但猫头鹰比较势利,转念又想,既然自已扭转不了乾坤,又何必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呢!意念到此,咧嘴一笑道:"大哥本事大,自小我就佩服,这村长也只有大哥您能担当,我甘拜下风,就不凑那个热闹啦!"说毕,双手抱掌向韩美国示敬。

(3)

酒喝微醉,花看半开。韩美国计划有了半程收获,心生快意,自然与猫头鹰多喝了几杯,他击掌三下,只见一位鲜花一样的靓女出现在门口,整个酒屋似照进晨曦一般亮丽起来。猫头鹰顺势望去,高鼻子激出了微汗,乌黑的眼湖里似投入一粒石子,荡起一股莫名的秋波,他的心神被一根绳牵引着栓在了姑娘的脸上,动也动不得;猫头鹰的面前,一张白里透红的脸颊似刚刚绽放的牡丹,嫩白中流溢着春天晨雾中的香甜,他明知道那不过是一款化妆品的味道,然而,走向他的丰腴、体香,已让猫头鹰掉进了酒罐中了。
进来的女子名叫何奈子,二十四岁,据说是中日混血儿,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去年五月份,韩美国到上海出差,把她从洗脚城诓到了本县城,起初,他把她安置在县城东关的"彩云追月"娱乐城,做收银员,可是县城北关做钢材批发的秦大发不断地去骚扰她,今天要请她吃饭,明天要请她去唱歌,让她心烦不宁、身陷泥沼。每次韩美国去见她,她都是泪流满面,抱着韩美国不肯松手。韩美国一旦有事,隔日不去,何奈子就千遍万遍地打电话发微信,直到见了韩美国她才悄然安静下来。
韩美国出于无奈,也是出于仗义,拿出一笔钱,在县城老街租了个小四合院,把何奈子安顿下来,过起了二人夫妻生活。韩美国惧内,虽然无数次躲过了胖子老婆的追踪、侦查、搜身,但韩美国在街坊邻里面前是死要面子,他也不敢把暗里养女人的事抖落出去,越是紧张躲避,越是生活乱成了一锅粥,韩美国过的日子,好似老鼠见了猫,躲在深洞不敢出。更闹心的是,前些日子,何奈子哭着闹着要和他结婚,不然就要到他们村去闹腾,天哪,在这选举村长的关健时期,这不是要了韩美国的命吗?
夜已深幕,酒醉中的韩美国让何奈子坐在猫头鹰旁边。猫头鹰嗅到女子身香,不自觉地向何奈子身边靠了靠,醉意朦胧道:"何奈子啊何奈子,你可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哪!"说着,一只手已拦在了何奈子纤细的腰间。何奈子试图要挣脱这只无礼的手,却被韩美国的怒视给制止住了。
" 何奈子,这是你魏英国大哥,外绰号叫他猫头鹰就行。"
" 妈呀,咋叫这名子,听着挺惨人的!"何奈子面露惊恐状。她的嘴上虽然这样惊叫着,身子却没有离开猫头鹰的意思,这时,她举起酒杯,直面看着一张俊美的脸,心里兀自升起一股好感,她就趁势说道:"能够认识魏大哥,那是我当妹子的三生有幸啊!"说完,白嫩的手、洒杯与猫头鹰的手碰一下,仰起月色一般的脖子,把酒喝了个干净!
"猫头鹰啊猫头鹰,你可不要看着锅里吃肉啊?"韩美国看着猫头鹰手挽纤腰不啃丢掉,嘲讽道。
猫头鹰在韩美国面前,虽已醉态,但也不敢造次,忙起身举杯躬亲道:"韩大哥,您放心,您尊贵的朋友,就是我猫头鹰的朋友,我会象您一样保护她!"
"这还差不多!"韩美国眼见着俩人有着契合,趁机说道:"猫头鹰,既然你这么情深义重,今后,我可就把何奈子交给你保护啦?"猫头鹰见韩美国这般大度的说法,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大哥,您放心,只要有我猫头鹰吃的就绝对没有奈子空着肚子的时候!她要啥我给啥!"
韩美国激将道:"真的?"
猫头鹰血红着醉眼立誓道:"如果我要是食言,就到大马路上被汽车压死!"
"哈哈、哈哈,……猫头鹰啊猫头鹰,我就说嘛,这辈子没有白交你这个兄弟!"韩美国拿起酒瓶,走近猫头鹰连续给他倒了三杯酒,说道:"今后,我当了村长,可能要忙得不可开交,奈子的事就全靠你啦!你们再坐会儿,我家里还有点急事,需要办,先走一步了!"
韩美国拿起衣架上的西服,头也不回地走出这间酒屋。

(4)

月上树梢,倦鸟归巢。在丹阳县城的这个时辰,横、竖街道人迹罕见,车辆稀少。猫头鹰懵懵懂懂搀扶着何奈子走出酒屋,不知向何处去。何奈子反拉着猫头鹰的袖子说:"我家住在老街巷,你送我回去行不行?"猫头鹰听了细语轻音,自然欣喜若狂,但作为男人又不能显山露水,佯装正经道:"这街上已经没有人走动,咱这孤男寡女一起走合适吗?"何奈子也不作答,抿嘴一笑朝前走去。那一旋转的曼妙裙飞,在明晃晃的月光下也如荷花仙子,这让猫头鹰心神更加迷醉,他三步并做两步紧随上去。
其实,在刚刚见到猫头鹰那一刻,何奈子已被他的俊美所吸引,猫头鹰的长脸浓眉,鼻粱高耸,眼窝深邃,四十岁人的皮肤却嫩得像二三十岁青年人的皮色,的确让奈子迷醉。
在这这座古县城,罗口村处在繁华古街路段,又在杨柳依依的丹阳河畔,晚清后期,村东头的圣约翰大教堂名震百里,来这里的传教士、经商洋人以及留学生比比皆是,他们有的在这里居住求学,有的在这里开着洋行,甚至有几个英籍外交官的官邸也安置在这里,方方面面丰盈了丹阳县一个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同时,也深层次融合了西方文化。
何奈子走到一处青砖铺垫的深巷,站在一座乌黑的旧门楼前开门,眼看去,她青春活力的窕窈气息与这旧建筑极不相称。旧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何奈子侧身让猫头鹰进屋。
院内甬道也是旧青砖铺垫,两旁东西厢房各三间,正堂是大五间,前有走廊,上有挑檐,一排暗红色立柱斑驳陆离,正堂上的木格门窗雕刻着梅兰竹菊,倒真显得是书卷子气十足。院内左右两棵百年桂花树绿荫如盖。
猫头鹰是做建筑包工的,随何奈子进得屋来,已被这处隐匿的地处和古老的小四合院所震撼,不由惊出声道:"我的乖乖,我在丹阳县城住了几十年,咋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个避静处啊!"
"这是韩美国帮我租的,租金可贵了,一个月四千。"何奈子见猫头鹰惊奇,随口说道。
猫头鹰似乎没有听清楚何奈子说话,只管在屋内参观游览,嘴里仍在发着"啧啧"称奇声。何奈子进得东边卧室,靠木格窗前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书桌,它的两旁各放着红木雕花椅子,更奇的是,靠东墙的地方,一张榻床散发着历史的暗红色气息,榻开双屏,榻沿前置梯橙,床上沿雕刻双龙戏珠,加上用现代轻纱做成的天蓝色帐幔 ,似有历史穿越之感。
"魏大哥,请喝茶!"何奈子用紫沙壶为猫头鹰冲泡一杯龙井茶,继续说道:"这是韩美国上个月从杭州带回来的,他说,这可是真正的西湖龙井茶!"
猫头鹰慌忙接杯,坐到屋中间红木茶几前的藤椅上,说:"你还是叫我猫头鹰吧,我都忘记自已名子叫魏英国啦!"
猫头鹰仔细品茶,口感觉得不对劲儿,他用手指轻捞漂浮着的一片茶叶,用嘴咀嚼品尝,一股苦涩酸味冲进内喉,本想着说出茶叶的劣质,但又觉着不礼貌,改口道:"改天我再给你拿些上好的茶叶,行吧?"
何奈子轻挽长裙,坐在猫头鹰的对面,小口轻启:"当然愿意啦!只要你魏哥愿意,我就甘心接纳了!"
猫头鹰心内想:"韩美国给你弄的是本地山上的永青茶,不值什么钱,三十元一斤,你却把它当宝贝!"
"哎?魏哥,人们为啥叫你猫头鹰,而不喊你的名字魏英国呢?魏英国多好听啊!"何奈子盯着他突然问。
猫头鹰深思片刻,也不忌讳,直言道:"听老人们讲,清朝后期,在这县城,我老爷与我英国籍老奶结婚不到一年,生了我爷爷后就死了,这样,我们家族就都有了大鼻子深眼睛血统,也有人说,我老爷爷做过清朝皇帝外史,在英国逗留过,后来领回来过媳妇,我们家族就有了英国血脉,哎呀,传闻多了,我们后人也说不清。我爷爷曾经有过家训,不让我们后人再传播上上辈人的事,所以,真正的家世情况,我们后来人就不太懂了。"
何奈子看着猫头鹰的高鼻子大眼睛以及他耐看的长方脸,嘻哈哈笑道:"想隐瞒那是不可能的,你的猫头鹰脸搁在哪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猫头鹰的脸热辣辣地红了起来,何奈子正好瞧见,内心涌上一股好感,心想:"这么一个大男人,在女人面前竟然脸红,可见得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这样想着,她站起来走到猫头鹰面前,为他沏茶,不小心手触碰到他的手腕,一阵电流传遍到她的全身!
猫头鹰比她还紧张,满杯热茶撒去了半杯。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急忙转过话题问道:"奈子,你是哪里人?在这县城我咋从来没有见过你呀?"
何奈子听了,心生酸楚,无奈地摇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只说道:"我是个无根无秧的薄命人,从雾气中来到雾气中去,从来不指望还有什么左彼岸右彼岸,混着日子过,混到哪儿就到哪儿呗!……"
猫头鹰见何奈子痛苦,对未来无啥企盼,不忍再追问下去,急切地安慰道:"你也不要悲伤,我也对韩大哥起誓了,今后有我猫头鹰吃的,就没有你饿肚子的时候,你今后需求什么,只管向我吱声,我一定像你亲哥哥一样照顾好你!"说着,猫头鹰竟然举起了右拳头。
何奈子看着猫头鹰认真、庄重的样子,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说:"你是你就是了,还提什么韩大哥……"

(5)

暮春与初夏交接的时节,大地春草与绿叶经太阳的炙烤,散发出薰衣草般的气息;万种花卉经历了出蕾、奔放、鲜艳,如今又临近到了晚霞谢红时刻;古城大树上的布谷鸟,争相吹起丰收的笛子。
猫头鹰在这繁忙的暮春里,如同沙漠中的骆驼穿梭在工地与何奈子家之间。他今天给何奈子买液化气罐,明天给何奈子采购各种食物,如果何奈子需要化妆品,他诚心诚意开车到100 多公里南都市里去购买,顺便还会给何奈子买上几件喜爱的裙子。
他这样的做法,一来是受韩美国之托,二来他的确是燃烧着对何奈子的炽热眷恋,当然,他的内心矛盾重重,烦闷憋气,何奈子是韩美国的女人,自已只不过是受他之托来照顾其人,怎么能做出过圈的事情呢?
但事物的发展,有时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人在情字面前,意志力如同铁锤砸上了泥巴墙,黄河水遇上白沙滩,有力不知向何处使。
虽然猫头鹰内心的道义阻挡着他爱情烈焰的燃烧,然而,他外在的所做所为,已经使何奈子控制不住了对他的爱的闸门。试想,一个处在陌生县城无依无靠的女子,突然遇到一个真心实意为自已着想的人,她怎么能够轻易放手呢?
韩美国把她从上海诓来,除了玩弄她的身子和情感外,却不真正把她当人看;他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如同天上飘着的云,让人看不透摸不着。他与她之间唯一的中介就是金钱!近两个月来, 他一次也没有露过面,打他手机——关机,发他微信——她被设置了黑名单,到他的单位,到他的家里,找来找去全是虚假的。韩美国的人面兽心,让何奈子彻底地绝望。有一天,她竟用跳湖就死的决心,彻底铲除韩美国在自已心中的影子。如果不是猫头鹰及时赶到,救了她, 也许,何奈子这个人在世上早就不存在了。
暴风雨就要来了,天上的乌云翻滾着袭来,狂风把大树吹得东倒西歪,闪电自远而近,把天际照得通明,并不时地伴着雨前闷雷在头顶上空响彻。
猫头鹰开车在狂风中奔驰,他是接了何奈子的电话应约而来。何奈子说,她怕惊雷闪电。猫头鹰细心,在开车来的路上,还为何奈子买来两只当地有名的道口烧鸡。
"快进来,快进来!"何奈子撑着油纸伞,已经站在门口,迎接猫头鹰的到来。
进得屋来,一股酒香扑面而来,再看去,枣木圆桌上已摆上四道小莱,旁有茶茗,梦之蓝酒瓶盖子已开,这一切似乎就是等着饮酒人的到来。
猫头鹰撮着双手惊呼道:"奈子啊奈子,你这是要请我客呀!"
"那是自然,今天我要让你喝个一醉方休!"何奈子边摆筷子边说。
猫头鹰拿了桌上的湿巾,擦了手,并不客气拿起酒瓶酌满酒杯,说道:"今天有雨相伴,正是喝酒好时辰。"其实他心里想说,有美女相伴,喝酒正是好时光,但他没敢说出来。
何奈子心领神会,抿嘴笑说:"这几日早就想请你喝酒,但你总是不得空闲,我也不好意思说,今天这雷电,我确实很害怕,这可能与我小时候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有关吧!"说着这些话,何奈子的眼圈已经红润。
猫头鹰看着,心生慈悲,朗声说道:"奈子,今后有大哥在,你就不要再有啥恐慌啦!来,大哥先敬你一杯!"
奈子听了,忙站起身道:"大哥,这可不行,今天是我做东,应该我先敬您。"说毕,一杯烈焰已入红唇,红白的脸颊亦如朝霞扑面。
猫头鹰见奈子爽快,也不再执拗,举起洒杯一饮而尽。
"魏大哥,我敬你第二杯,感激你这两个多月来对我的照顾!如果不是您忙前忙后,小妹也不知道前路在哪,也不知道还有白天黑夜过往!"说毕,眼泪已在眼眶打转,并迅速地饮下了第二杯酒。
猫头鹰看着奈子饮酒掉泪,实不忍心直视,一仰脖子,就把第二杯酒也喝了个精光。
屋外的雷电越来越猛,雨也越下越大,几道刺眼的电闪从窗口冲进屋内,奈子抱紧双臂不敢动弹。猫头鹰怜惜奈子恐惧,走到奈子身旁,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奈子,不怕,有哥在哩!"奈子心跳加速,一扭身抱住猫头鹰的腰直喊:"我怕呀,大哥!"
猫头鹰被这突然的拥抱弄得不知所措,轻力地推搡着奈子离身远一点,然而,奈子如同刚刚熬出的热胶不肯离开,并将猫头鹰抱得越来越紧。试想,猫头鹰一个热血男儿,哪经得住这桃花源里的琴瑟?顺势把奈子的樱桃红唇咬将起来……

(6)

韩美国一月前委托猫头鹰办的事,前几天终于有了结果。在罗口村村长选举大会上,韩美国以1525票之多争得村长位置。韩美国兴奋得三天三夜都没睡好觉,第一天早晨,他背着双手到村部里转转,打打招呼;第二天上午,他到本村所有街区遛遛,与每家开着门的商戶开开玩笑,问问商情;第三天晚上,他约上一帮台面上的兄弟,在本村南头维多利亚茶餐厅,大谈阔论罗口村今后的发展大计。
今天早晨五点多钟,晨曦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刚刚露白,各种喧嚣的声音已经在这座县城上空飞扬。
"韩美国呀韩美国,老娘算是没白看中你呀,村西头王麻子说你家祖坟冒了青烟,我还不信,这次看你当上了村长,我就信了!"韩美国的胖女人在堂厅亲了一口韩美国脸蛋,手舞足蹈地说着。
韩美国象范进中了举人一般,浑身的热血直往头上冒,本来瘦猴精的脸由于有了红润,配之于干净的黑西服,脸上那道疤痕反尔并不难看了。他被胖女人亲了一口,情性更加激昂,跳上去抱住胖女人似公鸡叨食般亲了胖女人十几口。
胖女人被他这么一拨弄,搞得精神一愣一愣的,因为,韩美国这几年从来没有这样亲吻过她。
"哎呀,这可稀罕啦!还没见过你们这般亲热哩!"前来韩美国家帮忙的张二娘大惊小怪道。
韩美国真是疯人疯过了头,竟然跳将过来,抓住张二娘的双手,扭起双人舞来。
"我的妈呀!你这是疯了呀?!……"张二娘六十多岁,一张皱巴巴的老脸被惊吓得张大了嘴。
"韩美国,韩美国,你看看谁来啦!"只听院外有人在喊。树上的麻雀也在叫个不停。
"韩美国呀韩美国,你这个王八蛋,还没上任就想踢桌子啊!"韩美国还没有反应过来,罗口村的老支书已踏进门来。
韩美国何等精明,急忙上前搀扶住白发苍苍的老支书,道:"哪敢啊,老爷子哎,我刚想着用八抬大轿去抬您哩,您咋可就跑来啦!"
老支书今年已过花甲,这几年由于哮喘病严重已不咋理政,但德高望重,群众心服,镇党委政府没敢轻易让他退居二线,其理由是:罗口村地属城中村,人口成分繁杂,事情纷扰,没有定力的人是压制不住的;再者,一个城中村,想选出一个合格的村支书是不容易的,如同皇城根选一个"禁卫军"头领,要有本事、要有公理、要有威严、还要有党性。镇党委这几年没少在罗口村物色人选,然而,能够接替老支书的人还没有出现。
"韩美国呀韩美国,你娃子真能啊,瞒天过海倒把老子给胡弄了?咹?"老支书虽然咳嗽,但眼睛看人却是犀利毒辣,韩美国吓得不敢直视。韩美国心里明白,他让猫头鹰做的那些事,说不定老支书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没被戳破而已。
"今天是你请客的大喜日子,我也不扫你的兴,希望你站着尿尿像个男人,别辜负了大伙的心意!"
面对老支书训斥,韩美国胆颤心惊,头点得像个磕头虫。
"你今天摆了几桌酒席?"老支书走出房门,看着韩美国四合院内已摆满一排排大圆桌,问道。
韩美国紧随其后,屏声答道:"一共备了十六桌!"
老支书摇摇头,叹息道:"你娃子太狂了,早晚收不住底!"说毕,背起双手气哼哼地走了。
"老支书,老支书,我还想让你当支客哩,你咋就走呀?……"
老支书的脚步声留在院里,人已经出了院门。
韩美国朝地上猛吐了口吐沫,恶狠狠说道:"秋后的蚂蚱,看你还能蹦哒几天!"
"韩村长韩村长,你看看你看看,您交办的事儿我都办妥了!猫头鹰拿着一张红纸,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喊道。
韩美国已忘记了老支书的训斥,急切问:"贵宾们都通知全了?"
"通知全了,一个不少一个不漏。"猫头鹰咽了一口吐沫,继续报告道:"一共发请贴160份,邻近各村组干部27人,各邻里商户老板35人,各行业兄弟42人,各村民家庭戶主46人。您特别交待的城南关傲大头、咱村支书、维多利亚茶餐厅老板、做钢材市场的秦大发等都通知到了!并且都答应要来坐席!"
"韩美国上前拍着猫头鹰的肩膀,赞扬道:"不愧是搞工程承包的经理,办事就是利索,我上任之后咱们就‘团结一致’干事吧!"
猫头鹰心里头明白 ’团结一致干事 ’的涵义,不再直视韩美国,低头问道:"酒店里的烟、酒、菜也都准备整齐,您看看几点开始上桌?"
韩美国双手叉腰,站在屋前台阶上,似是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挥挥手道:"那就等所有的贵宾都到齐了,就上烟上酒上莱吧!"……
上午十一点整,韩美国四合院内已是人声鼎沸,百鸟齐唱;暮春交夏的太阳直射在院内人们的头上,不时有人嚎叫着快点开席。
韩美国见来客已是差不多,就跑到傲大头面前说道:"老哥哥呀,今天人多,还是期望您出来给老弟撑撑门面吧?"
傲老大坐在首席,屁股也没抬,低垂眉眼拒绝道:"韩老弟呀,这不合适吧,你现在已经是一级政府中人,我这一介草莽野夫,怎堪大任?请你另聘高人吧!"说完,双手抱拳示意抱歉。
韩美国被戗了个大红脸,摸摸头顶,扭头走了,心中下了狠心道:"奶奶的,我就不信了!"
韩美国的胖女人眼见着丈夫窘迫,上前去把他拉到屋内说:"你不是让老支书来当支客吗?他咋这会儿又不来呢?"
韩美国知道胖女人为自已着急,强压住怒气道:"谁知道呢,昨日说的好好,说变就变了,真他妈的恼火!好了,好了,我自己给自己主持算了!"说了,打了自已一嘴巴,以表解气。
胖女人也是处于无奈,急忙上前帮助韩美国把红色领带拽拉整齐,安慰道:"韩美国你行的,咱村长都当上啦,还怕谁呀!"
韩美国摸摸胖子女人脸蛋,给自己鼓劲道:"当然了!"
"上菜噜!贺喜咧!"只听院外厨师们在喊。
猫头鹰跑过来,给韩美国报告道:"烟酒菜都上桌啦?"
韩美国挥挥手道:"上,一齐都上!"
猫头鹰向身后的一个小弟示意道:"放鞭炮去啊!"
即刻,大院楼门外,万字头鞭炮噼里啪啦响彻起来,院内院外大树上的鸟震得飞向天空。烈日高悬,虽有大树荫蔽,但闷热之气却无法阻挡,院内一百多号人有的用衬衣擦汗,有的用手当扇,还有的用湿手巾盖在头顶上,最后两桌席上,一帮青年人脱了光膀子,努力去散发身上的热气,有人急燎地高喊:"韩村长啊,快上菜吧,我们都晒成肉干啦!"有人起哄道:"韩村长啊,你咋这样抠门呀,咋不到酒店订桌呀?" "是啊是啊,你在这院子里请客也省不了几个钱吧?"众人热得失了客人礼节,多人哄嚷道。
韩美国在胖女人、猫头鹰、几位帮忙小弟簇拥下,站到堂前台阶上高声道:
各位长辈、各位乡亲、各位兄弟姐妹、上午好!
我韩美国真是有福气,能够得到大家抬举,来到我这寒舍助兴,真是美国我三生有兴,蓬荜生辉,我代表我媳妇和儿女,向各位亲人表示感谢!"说着,他和胖女人,猫头鹰、几个帮忙兄弟,一齐腰弯四十五度,向众人鞠躬致谢。
韩美国清清嗓门,继续说道:这次美国能被大伙选中,担任罗口村长,这是大家伙给我施展能力的机会,也是我给大家报恩的机会,我不会忘记上级的重托和期望,我会好好为大家跑腿办事,好好为咱们村经济上台阶出力!"
"说得好!这才像个村长样!"酒席间,一人吆喝,全场起立鼓掌,震得中堂玻璃门哗啦啦乱响。
胖女人的脸也被这鼓掌激得泛红,她难得深情地看着韩美国,猛然感到这才像是自已的男人。
"各位亲人,我这就不再啰嗦了,敬请各位吃好喝好啊,我这里一切满足大家!"韩美国高声说着,再次鞠躬致谢。
"上菜噜!上菜噜!"只见一人敲着锣盘,跑龙套一般在席间奔跑。他的身后,接着有三个戴着洒店白色厨师帽的中青年,各举着红木菜盘,从右至左向首席、中席、尾席依次摆莱。许是早有准备,只半小时间,各桌已是上了八道凉菜八道热莱,赤橙黄绿青蓝紫各俱特色,从色香味观看沾有豫菜风格,不愧是雅兰阁洒店出品,人们吃得开心吃得尽兴,各种神态风貌尽展在大院之中,这种无功之宴,得之坦然的酒宴,怎不使人甘之如饴?
院内划拳声戏笑声斗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院子上空的烈阳照得正热,大树上的各种鸟儿也都聚上来凑热闹。
这时候韩美国见宾客吃得正兴,指示猫头鹰开始上菜肴大件,这大件包括鸡鸭鱼肉等深功制作菜品,是待客的最高境界礼遇,也就是说,每桌洒席上的是十八道菜,加上甜酸苦辣四大靓汤,每桌是二十二道菜,这样的招待品次确确实实是贵宾级的。
这时候, 韩美国、猫头鹰、胖女人、几位帮忙兄弟,列为前后一队,有的拿白酒红酒,有的拿红木托盘酒具,有的拿烟,紧跟着韩美国开始给每桌客人敬酒。
韩美国走到首席、傲大头身后,正要开口说话敬酒,突然间,整个院内鸦雀无声。韩美国愕然,张大的嘴还没合拢起来,几名公安干警已走到他面前,只听一位年长者宣布道:"你是韩美国?"
韩美国愣怔答:我是韩美国。"
"韩美国,你涉嫌金融集资案和村民选举贿赂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没等韩美国反应过来,两个警员已上前架住了他的双臂。
傲大头看着韩美国被纪委干部和警察带走,摇摇头道:"韩美国呀韩美国,你上了德,上了威,去了尾,就是没有剔除恶习呀"……
(完)
作者风采
河南作家:周振远
作者简介:
周振远,六十年代生人,河南南阳市人,大学文化, 机关干部,长期致力于民间文化保护、传承、研究和创作,成绩卓著,1996 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授予"民间工艺美术家"称号。1995年被原国家卫生计生委授予基层宣传教育先进工作者,领发荣誉证书和奖章。1988 年荣获河南省年度好新闻二等奖。近期文学作品:《南阳日报》、《南阳新闻网》诸媒体连载长篇散文《菊乡记》 、《河之韵》,共计三十二篇章。短篇小说《病》 、《借伞》 、《邻里芳香》 、《啃老记》 、《易碎玻璃人》 等,分别刊发于《当代美文杂志》、《作家网络平台》、《中州作家平台》、《中国作家网》 等,被多家文学网聘为签约作者,为《今日头条》创新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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