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散文:我敬往事三杯酒,岁月何曾可回头
每周六下午,只要没特别的事,我都会去保龄球馆,跟钱多多佳少爷几个朋友飚上两局,算是切磋,也算是消遣。
今儿这球,看来是打不成了。
我换下行头回到书房,拿了本朱自清的散文集,翻到有书签的地方,是很熟悉的《春》,“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看了没几行,我总感觉那些黑色的铅字,并不是四方四正的,而是面面俱圆,怎么看怎么像保龄球,还不停地往前滚,一个球接着一个球。
这书也是读不下去了,我便起身找了把口琴。
▲厦门 海边 日出
儿子房间,有个简易麦克风。我架上手机,打开全民K歌,找到我正学唱的《花开的时候你就来看我》,边听边练边录,这一站,就是四个小时。看手表到了整六点,我便关了麦克风、拔了线、撤了手机,收工。
一般我下午两点出发去球馆,打完球回到家,正好六点。
说实话,我都十多年不摸口琴了,基本上忘得个一干二净,但这并不影响我打发那四个小时的光阴。
《西厢记》崔莺莺有一网红唱词,“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没得可怨的了,连风也要怨一下。所以有人说,大多的愁都属于闲愁,因为太闲了。
这倒不尽然。
崔颢“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这是思乡的愁;李清照“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这是相思的愁;辛弃疾“闲愁最苦。休去倚危阑,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这是忧国的愁;杨万里“年年不带看花眼,不是愁中即病中”,这是伤春的愁;李商隐“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这是感时的愁;陆游“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这是孤独的愁。
愁,从心,秋声,本意是忧虑、发愁。愁有多种,忧、思、悲、恐、惊、哀,不一而足,但唯独没有喜。
晋朝有个老头叫陶侃,陶渊明的曾祖父,久经沙场的将军,因功封了大官,过起了舒适的日子,很不适应,就去搬砖,晨间把一百块砖从斋里搬到斋外,暮间再把那一百块砖从斋外搬到斋里,周而复始。陶侃就是靠这种搬砖的无用功,打发闲愁,免得抑郁无聊。
我觉得今儿的我,有点像陶侃。
▲厦门 海边 日中
那天夫人说,想休年假出去旅游,我说行。
去厦门好不?我说好。
然后,我们坐上高铁,一路往东,在厦门岛的曾厝垵,住了六天。
后来同事笑话我,那个地方,三天就可以玩个底朝天。
这么多年来,我所有的假期,都会回家。在一个八百里远的小山村,我的母亲,必定是在盼着我回来,我则一定会回来,有时候一家三口,有时候我跟儿子。儿子习以为常了,学校一放假就问我,爸爸,我们什么时候买票回家?
▲厦门 海边 日暮
去年春天,映山红正开花的时候,母亲走了。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母亲走了,相对于我来说,“回家”这个词,便失去了心向所往的现实意义。房子不是家,房里有父母才是家,所以休假了我是不是要去旅游,游什么,游多久,已然不是那么重要了。其实,在厦门岛,每天上午我跟夫人都会穿过环岛南路去海边,静静地看海浪,吹海风。
可能,这也是一种闲愁,无可名状。
世事如潮,起落无常,我们就是些七情六欲,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哪会没有闲愁呢,要做到不悲不喜,无忧无虑,何其难也。
“我敬往事三杯酒,岁月何曾可回头”,或许,平和了身心,总归是可以找到排忧解愁的法子吧,比如吹口琴,搬砖,去厦门看海。如果觉得厦门太远,那就去杜甫江阁,俯瞰湘江壮阔北去,仰望岳麓山云霞漫天,也是蛮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