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白狗

白犬

DOG

全身上下像是在雪地里打了滚,毛发不长甚至极短,从远处颠颠地跑来时,你还以为是被一阵风掀起的塑料袋,然而它擦着你的腿清凉地掠过,使你惊觉之际下意识地一收腿,回头看向它时它也回头看着你,而在你眼里却只瞧见三粒嵌在雪球上的黑豆。

接着它一转身跑了,藏在后面左右摇摆的尾巴让你恍然大悟——原来是一条白狗。

从家到公司的路上有一家食杂店,店门口时常趴着一条白狗。那狗应该很老了,虽然我不懂如何判断一只狗的年龄,但它举止的稳重和眼神里流露的沉着让我深信不疑地觉得它已步入苍苍暮年。以至于你看不出它的好奇和兴奋,好像在它的世界里,它才是发号施令的主人。

有几次我路过它时故意学了几声狗叫,但它头也不抬地俯身不语,以至于我突然觉得眼下坐着的是一个优雅的女人,她面对流氓的调戏选择用高傲的姿态回避,而在那之后我也坚信了它是一条母狗的逻辑,当然它也是唯一一个我见过的低着头却尽显高傲的生物。

说实话,这里的一切都和它很相配,没有高楼林立的压迫感,只剩小城故事的娓娓道来。一眼望过去,那一道街边的老墙上刻满了斑驳沧桑,加之柳柏摇曳时挥洒的潇潇瑟语,让人觉得任何一块新瓦皆无法承载这里岁月的重量,似乎只有老旧的街角和那只深沉的白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目光追溯到大概两年前,初冬的京城还没有凉透,在距离第一场雪还有两天的时候,我在去大观园的路上偶遇了一只同样纯白的小狗。它是只没有主人的流浪狗,我买了一根香肠喂它,它却只是嗅了嗅并没有下口,但当我起身离开时所走的每一步,却都有它在背后默默跟随的影子,于它而言,我像是一种归属。

后来进了园子,门卫说小动物不能入内,所以我们便仓促地告别了。出来的时候没见到它的身影,于是突然意识到今生与它短暂的相逢就这样结束了。

那段形单影只的过往,我却是因为一只狗才感受到了孤独。同样独自追赶时光的此刻,我也是因为一只年迈的狗才发觉自己原来异乡许久。就像没有仪式的告别一样,没有谁会注定在分手的地方等你回头,很多时候的离开都迫不得已,但说到重回初衷,“后悔”这个词却很少有人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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