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吏列传（七）

研读《史记》，品味“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是中国史学和文学的一颗璀璨明珠。老黄为您讲述精彩的《史记》故事。三十世家、七十列传精彩异常，是我们所熟知历史的根源。三十世家、七十列传精彩异常，是我们所熟知历史的根源。借用太史公的说法，这样的官吏哪个时代没有呢？哪个时代没有呢？请看《<史记>研读》第417章：

酷吏列传（七）

减宣是杨县人，他因为在担任佐史时能干，被调到河东郡守府。大将军卫青派人到河东购买马匹，看到减宣后，认为他确实能干，就把他推荐给汉武帝，汉武帝任命他为大厩丞。他做事很公正，慢慢升迁到御史、中丞。

汉武帝派他审理主父偃和淮南王造反案件中，他能够细拘法律条文，所诛杀的人很多，被称赞为敢于决断疑案。他多次被免官后又多次重新被起用，断断续续担任御史及中丞差不多有二十多年时间。

王温舒被免掉中尉职务后，减宣担任了左内史。他管理的事务主要是全国的米盐，事情无论大小全部都要他经手，亲自部署安排各县应分的具体实物，官吏中县令和县丞不得有一点擅自改动，如果触犯就用重法制裁他们。减宣当官多年，一切郡中所做的全是小事，但是他能以小致大，量力而行，只不过他的做法很难推广效仿。减宣中间被罢官，后来又担任了右扶风（由原主爵都尉职务改称）。他怨恨的下属成信逃亡隐藏到了上林苑中，减宣派郿县县令务必诛杀掉成信，吏卒在射杀成信时，误中上林苑的大门。减宣被交给官吏审讯认定有罪，判决为大逆，罪行应当灭族，减宣听说后立即自杀，杜周随后接任。

杜周（？～公元前95年），字长孺，南阳郡杜衍县（今河南省南阳市卧龙区）人。在义纵担任南阳郡守时，杜周是其爪牙，被举荐为廷尉史，侍奉张汤。张汤多次推荐其有能力，杜周逐步升任御史。朝廷派他审理边境逃亡案件，被判处死刑诛杀的人很多。他奏报的事情合乎汉武帝的意图，被提拔重用，和减宣相互接替，任中丞十多年时间。

杜周的治理方式和减宣相同，但是他做事慎重，表面宽和，内里严酷入骨。减宣担任左内史后，杜周升任廷尉，他效仿张汤，善于伺候汉武帝。凡是汉武帝想要排挤打击的，他都会进行陷害；凡是汉武帝想要释放的，就先给予长期囚禁，以便发现其中的冤情。

有位宾客责备杜周说：“你只替皇帝公正断案，从不遵循五尺法律，专门琢磨皇帝的意旨来断案，法官难道应当这样做吗？”杜周回答说：“三尺法律是怎样产生的呢？以前的君主认为对的就写成了法律，后来的君主认为对的就记载为法令。只要适合时宜就是对的，为什么去效仿古代的法律呢！”

杜周担任廷尉后，汉武帝下诏督办的案件也日益增多。两千石一级的官员拘捕新旧相连，不低于一百人。郡国官吏和诸侯国中上交给廷尉的案件，每年达到一千多件次。大的案件株连加上要逮捕的证人达到数百人，小的案件也有数十人；远的距离数千里，近的也有数百里的。这些案件交到长安会审时，官吏要求犯人按照诏令中所说的招供，如果不招认，就会用刑具拷打逼供定罪。所以听说犯案后，大部分人都逃亡隐匿。有的案件时间拖到长达数十年，有的被赦免多次后还被再次揭发，最后大多数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判处死刑。廷尉和中都官奉诏办案逮捕的人多达六、七万，属官所逮捕的又要增加十多万。

杜周中途被免职，后来担任执金吾，负责追捕盗盗，在审理桑弘羊和卫皇后侄子的案件中执法严苛，汉武帝认为他尽力无私，升任他为御史大夫。杜周有两个儿子，分别担任了河内郡和河南郡的太守，他们的治理严酷程度都远远超过王温舒等人。杜周在开始担任廷史时，家中财产只有一匹马，并且鞍韂都配不齐全，等他身居要职并位列三公后，子孙尊贵为官，家中的资产累计达到上亿。

太史公曰：从郅都到杜周这十个人，都以严酷刚烈树立名声。但郅都属于刚正耿直，能辨明是非，争论的是天下大体。张汤因为知晓阴阳，汉武帝与他上下配合，多次辨明国家决策正确与否，整个国家受其决定的政策之利。赵禹平时信守法律公正。杜周服从阿谀，以少说话为处事原则。自从张汤死后，法网密布，案件多诋毁严苛，国家事务败坏损耗，以至于荒废。九卿们碌碌无为，只图保守官位，他们为防止犯错都来不及应付，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校正法律方面的事情呢！在这十人中，其中廉洁的足以作为仪表，污浊的足以作为警戒。他们谋划策略，教导人们，禁止奸邪，恩威并施，一切都做的好象彬彬有礼。他们执法虽然严酷，但这与他们的职务是相对应的。至于像蜀郡太守冯当凶暴残害百姓，广汉郡李贞擅自肢解犯人，东郡弥仆锯断犯人的脖子，天水郡骆璧椎击犯人逼供定案，河东郡褚广妄杀百姓，京兆的无忌、冯诩殷周的凶狠，水衡都尉阎奉拷打逼迫犯人出钱买命，哪里值得记载呢！哪里值得记载呢！

司马迁有诗赞曰：

太上失德，法令滋起。破觚为圆，禁暴不止。奸伪斯炽，惨酷爰始。乳兽扬威，苍鹰侧视。舞文巧诋，怀生何恃！

黄其军

作于2020年12月31日（古历庚子年十一月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