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窗听雨 | 盛夏的光阴
蝉在窗外扯着嗓子嘶叫着,此起彼伏,丝毫不间断。我靠着床头复读《呼兰河传》,说实话,一心在书里,一心在书外,并不能真正静下来。
听着蝉鸣,想到宫斗剧《甄嬛传》里的情节,在圆明园避暑时,蝉声聒噪,陪嫁丫鬟流朱用竹竿赶着树上的蝉,太监小允子问她干嘛?她回答这些蝉声吵了小主睡午觉。
那些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娘娘们,因为几声蝉鸣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旁是丫鬟摇着绣扇,屋外还有人驱赶噪音,女人要矫情,还得有个资本。
想那乡下的生活,盛夏炎热,却是果实茁壮成长成熟的好时期。这个季节,是花椒成熟的时节,坡上、沟里,红彤彤的花椒挂在枝头,一簇一簇的,那是农家人辛苦一年的收获季。若遇到天气好,花椒品相也好,兴许能卖个好价钱。闷热的低凹地,弯腰弓背摘花椒的人比比皆是,手不知被扎疼了多少回,汗水不知道打湿了多少次挂在脖子上的手巾,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一个动作坚持了千百回,摘得一篮篮归。晚上回到家,肥皂狠狠洗手,不然吃馒头、喝水的时候,都能闻得到浓浓的麻味。盛夏的光阴,在他们的眼里是收获也是辛劳。
“田家少闲月,六月人倍忙。”空气里,弥漫的都是花椒的味道。小资的文人会把它写成:“花椒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山坡,我沉浸其中……”而事实是:“麻味似乎浸入了身体和所有食物,令人作呕。”
家乡也有成片成片的花椒地,我的父老乡亲们当然也包括我的父母,早起五点多下地摘花椒,下午四五点饭后继续,这断断续续约莫要忙碌半个月才能摘完。还有周边其它村子,算是真正的花椒种植地,那忙起来要整整一个月多。
盛夏的光阴,不仅仅是空调、西瓜、蜜雪冰城和裙子,其实还有蝉音和花椒的麻味。
小丫头一到暑假就闹着回老家,说是要摘花椒,还能挣钱。据我了解,摘一斤花椒的工钱是1.8—2.0元,她一边玩一边摘,甚至还戴着耳机听歌,有人管饭,不用写作业,临走时姥姥姥爷哪里是给工钱,多多的给了零花钱。孩子不懂大人世界的辛劳,只一味觉得好玩,就像小时候的我们,农忙季节拾麦子交给大人,按斤论价,有了几毛钱就跑去买冰棍吃。
二十年多前的故事恍若昨天,那个上树摘桑葚,下河找螃蟹,拿竹竿敲知了壳,每天都提着篮子去河边洗衣服的女孩,如今已经成为十四五岁孩子的妈妈,每每盛夏也重复着现代妈妈们共同的事,接送孩子各种补课班。一暑期,要么待在空调房里感叹时光的无情,要么阳台、楼下稀稀疏疏种几株菜,浇水、施肥,在辣椒、韭菜和番茄的故事里回忆青春年少,羡慕羡慕别家孩子的听话努力,数落数落自家娃的叛逆。唉!日子一晃,又到了开学季。
思维游走在午后的某个瞬间,被上完网课的孩子喊声拉回来,她饿了,让赶快做饭。下楼摘几个辣椒,折一根丝瓜和两个西红柿,合着家里备用的菜,简简单单,清清素素,做个晚饭吧。
哪有那么多诗和远方,灵魂和身体,任何一个漫游后终要回归。父辈有父辈的辛劳,我们有我们的打拼,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无论怎样,烟火日常才是最安稳的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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