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阑 | 捡煤块儿的日子

拣煤块儿的日子


我出生在山区也是矿区,矿区点点滴滴生活的印记烙印在我的心里。在矸石堆里拣煤块儿,是我童年最深的记忆。

当时,取暖、做饭全靠煤,煤便是一年当中不可缺少的物质。虽然矿区的煤价低廉,可是在那个资金贫乏的年代,矿区很少人家去购买煤。因为矸石堆里总有漏选的煤块儿,只要勤快些去矸石坡上拣拾煤块儿便解决了生活的需要。

暑假,是拣煤块儿的最佳时期,一个假期便解决了一年的煤炭所需。那时,我十岁,常常和姐姐一同去矸石堆上拣煤。

下午四点后,稍凉些,姐姐和我换上旧衣服拿上线手套、铁耙子、小锤子、两个双肩大袋子和两个小袋子,袋子都是妈妈用皮革缝制的。大袋子是哥哥、姐姐往家背煤时用,小袋子则是我和姐姐拣煤时使用,都准备就绪,我们向矸石坡出发。

矿区的房子,依山而建、错落有致。煤库建在山坡上,满载着矸石的矿车沿着铁轨从煤库推出倾斜倒掉,在矸石坡上滚落下来,形成了矸石山,我们就在刚倒掉的矸石堆里挑拣煤块。

矸石在煤堆里浸染成黑色,辩认需要眼力。煤发亮,矸石发暗,煤轻,矸石重,这是经验也是日积月累的磨练,才能变得火眼晴晴,很快在矸石堆里一眼确定是煤,便迅速拣拾。拣煤块儿其实并不容易,练眼力、动作,得快、精、准,还得瞻前顾后,别被别人挤着、碰着、或踩着你的手。从上坡往下坡一边拣一边往下撤。拣满一小袋后,下了矸石坡,倒在平地上,堆成小煤堆。看着像小山似的煤堆甭提多高兴了,煤堆也不用看管没人去拿。这是未定的约定,大家都知道,这是辛苦拣拾得成果。

只要矿车倒矸石,一群人就会摆开阵势,蜂拥而上。顺着滚落下来的矸石,占领领地,挑拣煤块。先拣拾大块儿的煤和容易辨认的煤,挑拣差不多了,再筛选小块的煤。这时,铁耙子和小锤子就派上用场,用耙子耙开压在矸石底下的煤,再用小锤子敲混和的煤,把矸石去掉。如果矿车倒矸石倒的勤,你就得拣拾速度快,因为压的太厚的矸石不好用耙子耙。

矿车不倒矸石时,人们就会坐在煤堆旁谝闲话、唠家常。时常拣煤,大家彼此都已熟悉。要是你拣的太少,有些人也会分一些给你,反正不用花钱,费点功夫。我刚开始不会辩认煤和石头,弄得大家都拿我取乐、开心。过后,大家手把手教我辩识煤和矸石。怎么垗拣煤块,我才学到要领。姐姐手急眼快,总是一阵儿功夫就能拣一兜煤,倒在小煤堆上,往返好几趟。姐姐怕我挤着、碰着,总让我在坡底挑拣小块煤。还总夸我拣的多。而我也乐意跟着姐姐屁股后面乐颠颠的去拣煤。

小山似的煤堆越来越高了,哥哥就会来装煤、背煤,往返家里几趟。太阳渐渐地坠落。黄昏,最后一缕残阳的余晖依依不舍地告别天空。我们一同背着煤,踏着朦胧的夜色回家。一路月光如水,繁星似织。妈妈早已准备好可口的饭菜,我们狼吞虎咽吃完,真香。

有一次,我叫了几个同伴前往拣煤,一路上开心雀跃,根本没把它当作劳动,只认为这是一种游戏。一路上有说有笑,拣煤这项艰苦的工作便在孩子的天真烂漫中成了一种乐趣。拣煤过程中,有同伴从煤库背着煤出来,告诉大家看管煤的人不在,可以去煤库背煤了。煤库的煤质量好,块头大,是平时拣好久也拣不到的。于是大伙纷份效仿,我用眼神示意姐姐,姐姐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仍自顾自的拣煤。 大家普遍认为自己是矿工子弟,自己开采的煤,拿些公家的煤便不算偷。我回家问妈妈怎么看这件事。妈妈说:‘’别管别人怎么做,做好自己就行。‘’

当然,拣煤的过程不仅辛苦也很危险。一次,我忘了换旧布鞋穿着凉鞋去拣煤,无意中一根铁丝顺着凉鞋的缝隙处插入脚中,我脚传来钻心的疼痛,一瞬间汗流如雨。哥哥正好在旁,抱着我的脚用力拽掉铁丝,血喷射出来,血测在哥哥上衣上,我忍着疼痛不敢哭,一向严肃又爱训斥我的哥哥,那天格外温柔,没有一句埋怨,把拣到的一堆煤送给别人,背着我回了家。残阳如血,哥哥衣服上的血迹像绽放玫瑰映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回家后妈妈给我清洗、包扎,煮了两个荷包蛋,那晚的觉真香,梦好甜。

艰难的生活锻炼了我们乐观、向上、吃苦耐劳的意志品质,也让我们从小就体会到生话的物资要靠自己辛苦得来。这是生活予我们厚重的生活馈赠。

拣煤块的日子,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遥远,那段纯真的岁月,那段深邃的时光,拂去记忆的灰尘,一直在那里熠熠生辉。

玥阑,内蒙古包头人,文学爱好者。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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