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李晓东先生的《日涉居笔记》之五十三(结篇)
三 坔 夜 话
一方水土坔有一方文
这里是《三坔夜话》,李老师斯时乡轩临窗,于此跟你诗词吟哦,抒怀述志,漫笔人生,点情碰心,说故事,聊语文,话庄道巷,谈古论今,......本公号已由《杏园乡轩听秋雨》更名为《乡风儒语》,敬请关注!
编者微语
本公号“起水鲜”连载李晓东先生的《 日涉居笔记》今天是最后的结篇了。这部力作,晓东自去年10月动笔,至今年7月11日杀青,共计20余万字,本公号一直跟章连载。感谢晓东,感谢各位读者朋友!李晓东先生是我的微友,笔名东方木,江苏省泰州市人,现为江苏省泰州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作家。其代表作品有长篇小说“艳遇”三部曲《青桐时代》《紫檀时代》《白槐时代》。晓东不仅善写,而且善画,笑称自己画画与写作皆为业余涂鸦,由此让胸中丘壑腾起雾霭烟云、烟火日常泛出灵动生机,便觉日子也变得可亲起来。是的,他的画作少匠气,一派洒然天真,却令观者玩味于心;他的文章清新、朗然,亦如其画,生活气息扑面而来。我读其文,观其画,犹觉其文中有画,画中有文,且特擅写景。平常之景于其笔下,即如画般展现,一幅幅,蒙太奇似的,幻化得让人如临其境,又似诗般的韵味悠悠,令人从远古的风烟中飘逸至今……文风如画风,工笔勾勒、水墨泼洒,皆见功夫;景语皆情语,全是心语!这,大概也正是我喜欢并欣赏晓东的画与文的原因。
日涉居笔记
李晓东(东方木)
初秋很写意。晨风和晚风着了凉意,肌肤最快意;蝉的叫声宛约了许多,透出离别意;看到树上挂着的果子,哪怕是不能吃的野果,一样的满怀敬意;秋雨宜听不宜观,特别有诗意。
窗外,秋风依依,虫鸣不已。于是定下心来,写点古老的文字。这是我的日涉居,每天的,早晨,午后,还有夜晚,我都要在此,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有时也会沉默不语。能够驰骋心灵,游牧思想,甚至忘乎所以,便是人间的好景致。白天,在很远的地方勤奋且励志;夜晚,在很近的地方想念自己。书是时光的嫁衣。读点书吧,或者写点喜欢的东西,岁月必将燃你一生的花期。
一场涷雨过后,终于闻到了秋的味道。彩蝶纷至沓来,为落花而祈祷;蜗牛吸在鸢尾花的叶尖上,沉默是昨夜的离骚;蜷缩在梧桐叶下的飞鸟,似乎还在懊悔夏天里的那场迟到;碧荷终究有些憔悴,瘦得苗条。
总是不可抗拒地喜欢秋天,以为这是最合我意的季节,像是一段酣睡的序言,经历了烈日炎炎,心境变得高远;又像是一首朴素的诗篇, 经历了过往云烟,只剩下沧海桑田。
凤城的秋天就像人生的中年,明而不耀,静而不喧。
还是喜欢凤城的郊野,带着几许苍莽,但我还是记起从前的时光。蛐蛐躲在辣椒地里,叫得我们手痒痒;枣子熟了,猴一般地爬到树上,边摘边吃,色彩艳丽的洋辣子掉在头上;淌进河里,摸螺蛳,河蚌,泥鳅,螃蟹,还有鱼虾在身边游荡;偷黄瓜,山芋,萝卜,洋柿子,扭了脚只是轻伤;麻雀飞得人晕头转向,弹弓在手里晃了又晃;踢瓦,捣丁,斗鸡,飞洋画,滚铁圈,打蒋秃头,来香烟纸,滚玻璃球,扔天落果,一切都离不开土壤。
又记起凤城的从前。府前路上的梧桐树遮住了整个夏天;坡子街熟悉所有人的脚步,天福同春国副三面红旗新华书店;东城河的杂树上栖息着老蝉叫得委婉;陈家桥的油炸臭干咬过你的舌尖;钟楼巷将历史改写成现代诗篇,你在幽暧的地方享受失眠。你去过桃园,也去过柳园;你去过三水湾,也去过稻河湾;你去过北山寺,也去过南山南;你在者者居吃过早饭,你也在都天宫看过花旦。走遍世界,也不过是为了找到一条通向内心的路。
夜色深沉。我想起你的艰难,或许还在风雨兼程,但岁月不会辜负你的认真;我想起你的不甘,或许努力未必马上就能圆梦,但终究会改变你的命运;我想起你的寂寞,或许身在异乡正枯守孤灯,但你心有所依而拒绝沉沦;我想起你的模样,或许鬓染白发额缀皱纹,但你仍然乐观豁达,笑对人生;我想起你的为人,或许世界已经不再纯正,但你不改初衷,总是那么的真诚。朋友,愿你一切安好,改天邀你来日涉居,有酒盈樽。
又闻桂花香,且浓且甜。于是采满竹匾,待晾干后,封于青花瓷小罐。霜降天寒之时,撮取少许,浸入洋槐蜜,亲手包汤圆。日子似乎很平淡,其实诗意离你并不远。上个礼拜天,我买过紫菱,白藕,红薯,长得很好看。去年,我花了十块钱,买回一株菊花,栽在南窗下,如今枝头花蕾点点。九月的某一天,我带回一根芦花杆,插入花瓶,秋意盎然。就在昨天,我将一片枫叶夹进书里,成为很有意境的书签,那是暮春街的情缘。
与你相遇,绝非偶然。在城市的最北边,离旷野的风并不遥远。秋雨沾湿了那册书简,秋叶划过你的脸。碧苔一层不染,很像你的童年。萧瑟的黄昏,寂寥的天空,冷静的瓦檐。凋谢的不是花,是你的容颜。外面的世界寻你半天,你站在墙的另一面,抚摸着斑驳的图案。孤独是自负的箴言。褪去沉重而繁缛的装扮,你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没有月光的夜晚,浮华在喧嚣的地方左顾右盼。你点上青镫一盏,临窗吟诵我和岁月的诗篇。
故事的结局常常不太令人满意,需要不断地修改文字,正如不断地完善自己。每天都是新的开始,熟悉的风景也有你忽略的美丽,最亲近的人也会曲解你的好意。所有的故事要么高潮迭起,要么平淡无奇。你会打扮自己,未必会打扮日子。不断地斟酌、修改和润色才是硬道理,剔除可有可无的东西,拒绝勾心斗角的名利,舍弃患得患失的心理,调整好人生的目标和步子,才能做一个更优秀的自己。
时光漫过凤城河岸,岁月洗净流年。你的身影依稀可见,美丽,温柔,轻盈,宛若岸芷汀兰。执手相看泪眼,将风霜雪雨醉成诗的缠绵。心海深处,一叶扁舟终于搁浅,无悔的眷恋,盛开在花香满盈间。秋日的清凉,将那时的情愫慢慢浸染。晚风在远处低声呼唤。往日的欢娱,无忧的童年,起舞的青春,稍纵即逝的浪漫,还有孤枕难眠,被夜行的虫们唱成经典。
凤城的故事那么简单,却要用我的一生才能讲完。
李晓东完稿于日涉居
2019年7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