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三坔夜话》,李老师斯时乡轩临窗,于此跟你诗词吟哦,抒怀述志,漫笔人生,点情碰心,说故事,聊语文,话庄道巷,谈古论今,......
今年春节这期间,因新冠病毒疫情的蔓延,我和大多数人一样只能静静地宅在家里,以不“动”支援那抗疫前线的“动”。为消寂寞,不至让生活太过枯燥无味,我除了玩玩抖音,唱点抗疫的歌曲,就是举举杠铃,画画画,写点诗文。我写的文章,自然题材多是抗疫的,其次依然是我的一项必做的工作,那就是挖掘地方文化,搜集整理一些乡土地名及我们本土根脉等相关的史实、掌故和传说。许多读者阅后都纷纷留言给予赞美、鼓励与支持和表达了对我及我写作的良好祝愿。对此,我深为感动,更深表感谢!再就是部分读者,在留言中希望我能写一写他们所居或曾经所居的村庄;写一写有关的历史遗存,哪怕是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桥一水,一寺一庙;写一写他们的姓氏在泰兴的根脉,他们的先祖的迁徙与伟业。所有这些要写的,我都能理解,这不仅是他们的、也都是我的美好心愿。然而,这些要写的东西是需要众多的信息、翔实的资料做支撑的,是需要走访、调查、考证、研判来去伪存真、去粗存精的,也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的,更多的方面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所以倘不能一一写出作答,还请读者朋友能够谅我,对已写出的如有不足和欠缺,能够宽我容我,同时能向我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以助我和方便于我。若此,我亦深为感动,更深表感谢!至于今天所写的过船港,同样是应一些读者朋友的要求,而匆匆对有关资料加以整理,以发生于过船港的主要历史事件为抓手来写的,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了。所以亦望朋友们予以理解。
过船港古来已有,它跟天星港一样,早就有其不凡的历史,包括不凡的现代红色革命史。特别是过船港至天星港段的两次长江断流,更是为许多的研究家和文人墨客所竞相探究,而或立说,或演绎,几乎弄得洛阳纸贵!说到过船港,就不能不说到明代诗人朱昶的《船港春潮》那首诗。此诗被诗人列为咏泰兴八景之首,诗曰:东风吹雨海扬波,一道溪回百折涡,别岸桃花生锦浪,征帆鹭影捞银河;朝宗江汉空愁绝,过客乾坤可奈何,却忆钱塘秋唤渡,素车白马倏来过。
朱昶(公元1327?)泰兴城区西南朱家巷人,宋御史中丞朱宝明后代,生活在元末明初。明代洪武年间,以才德双全被推荐为秦府长史。朱棣发动“靖难之役”(以藩王身份推翻高祖传位的建文帝)时,昶已去职。成祖招至京师,辞之。朱昶写的这首诗咏泰兴船港之景,船港即过船港。泰兴这里的港湾,本是内河船只进江的集结之处,也是白帆点点、百轲争流壮观景象之处,故而人称这里为船港,由于著名诗人朱昶写了这首著名的诗,在诗中写了千帆竞过的壮观景象,又把它列为咏泰兴八景之首,于是人们即称船港为过船港,同时这里的集镇也因过船港而得名,称之为过船镇。
光绪誌载:惟过船、天星平揖圌山、旁枕孟渎成两要口。然沙埂之隐伏,港汊之岐出,潮汐之不时往来窥侦匪云利便。由此可知,泰兴西江的繁荣,船只往来之频繁在于过船、天星两港口。因沙埂之隐伏,港汊之岐出故江潮至此平缓而宽阔、壮观,潮面呈百折千转的縠纹亦可知,过船港江口因沙埂之隐伏,大船难靠岸,必须用小船过驳,故名过船港。这是过船港的又一说。
只是过船镇因过船港而得名,这是肯定的。过船镇因过船港而繁荣,这也是肯定的。过船镇位于泰州市泰兴市西部,是泰兴城区的西大门,西以黄金水道长江和过船港为门户,南邻国家级精细化工经济开发区,北与泰州市高港区接壤,总面积40.5平方公里,人口26638人。过船镇是历史悠久的鱼米之乡,是长江泰兴段盛产刀鱼的地方,也是河豚美食文化所在地(刀鱼,河豚,鲥鱼并成为长江三鲜) 。今天的过船,更是名副其实的“过船”之处。如泰运河连接江苏如东和泰兴,东接黄海,西接泰兴过船镇与长江连通,是江苏省“三横两纵”航道网的主要支流,被列入长江三角洲高等级航道网。由如泰运河入长江,必须过过船套闸。所谓套闸,顾名思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闸叫套闸。这里的套闸是两个闸,当进运河的船进港时,长江方向的闸门打开,运河方向的闸门关闭,港内船只停满后,双闸关闭,货船进行缴费,办相关手续,港内全部船只办完手续后,运河方向闸门打开,港内船只进入运河,港内船只全部进入运河后,出运河准备回长江的船只进港交费办手续,这时运河方向的闸门是开闸状态,长江方向的闸门是关闭的,同样港内船只停满后双闸关闭开始缴费,办手续,全部缴费完毕后,长江方向闸门打开,港内船只驶向长江,这样进运河的船只又开始进港,周而复始。
长江每天都要涨潮退潮,每天涨潮退潮时间都要比前一天退后40分钟。(今天涨潮时间是14:00,明天涨潮时间就是14:40)潮起潮落对长江和运河的航行影响很大,尤其是运河。许多搁浅于这里的货船,都等着涨潮时间的到来而开船,货船上的人对长江的潮起潮落几乎了如指掌。
历史上长江的泰兴段曾出现两次竭底。一次据县志记载,为元朝至正年间,江水一夕枯竭见底,沿江居民,捡江中遗物,获利无数。日潮骤至,人不及走,多数溺死。又一次是一九五四年元月十三日下午四时许,天色苍黄,灰沙漫天,突然江水大落,几乎江底朝天,除中泓留有白带状的水槽外,余为沙底,江上航轮,搁浅中泓,汽笛长鸣。江边不少居民,步至深槽,捉鱼虾,拾遗物。历经两时许,滚滚江水,汹涌而来,民闻其声,奋力奔跑,幸未发生事故。原泰兴师范校长叶震生和水利局的几位同志,曾为弄清发生这一现象的原因,向中国科学院紫金山天文台咨询,该台台长张钰哲答复是:江水枯底,如何发生,是人为还是自然现象,难以答复;在望远镜的投影下,经常看到太阳上的黑子,数目时多时少,但发生此现象时黑子显得特别多,加之浓雾遮盖着太阳光辉,肉眼可看到黑子;黑子成因,说来话长,简单地讲,可称它是太阳上的一种旋风现象;江水断流,原因何在,是否是天文之因,很难肯定;根据多方面资料分析,江水枯底,也许是属于凌汛的一种现象。
其实,1954年(泰兴)江水断流这件事在当时的泰兴城西区可谓家喻户晓。当时的城西区长杨如东接到群众汇报,曾第一时间赶到江边,看到突然断流的江水,杨区长觉得特别奇怪,所以亲自下到江底,前行数百米,后怕江水复流,行进数百米后,号召跑到江底的所有干部群众,全部返还,果然,数小时后,江水汹涌恢复。江水断流那天,高港(断流点上游地区)也有水,靖江也有水,就是泰兴没有水!泰兴市交通局过船港交管老所长戴绍余说,除1954年江水断流事件外,还有一件自己工作数十年碰到的奇事: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在泰兴过船港与扬中铁匠港之间,突然冒出一座“幽灵沙洲”,水浅时露出江面,水大时消失水下,因为是“幽灵”一样,出现在主航道之中,所以常常碰到一些大船搁浅,数年之后,沙洲宽达30米左右,长有数百米,几年之后,沙洲又像幽灵一样消失,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这些事都发生在长江的泰兴过船港至天星港江段。关于这江段的江水神奇断流一事,已有许多学术资料,著作介绍,近年以来,越来越多。2011年,美国作家詹姆士·伯斯特出了一本书,叫做《神秘的北纬30度》,书上归纳此纬度上的包括埃及金字塔、中东北海、百慕大三角。甚至有人说:“在北纬30度附近生长的姑娘也是世界上最美的姑娘!”为什么在北纬30度地域有如此神秘的魅力?泰兴地处北纬30度附近(北纬32度),发生于1342年8月和1954年元月的两次长江断流事件,被列于北纬30度十大人类未解之迷”第一位,其它未解之迷分别为:鄱阳湖“魔鬼三角”、加州“死亡谷”、 那不勒斯“死亡谷”、百慕大魔鬼三角区等。宽达数公里的长江,为什么在泰兴段断流两次?
学界有较多解读,如江水蒸发说,江水逆流说,中国东部大裂缝说,还有更为玄乎的地心之门说。不过,笔者更倾向于长江泰兴江段江水断流,是古老“广陵潮”的僵尸复活之说。如果不出意料,1954年1月13日泰兴过船江面,江水断流事件,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从出生于淮阴的西汉时期的辞赋家枚乘在《广陵潮》中记载看,广大苏中地区,唐宋之前,就是长江入海口,曾被大片江水覆盖,当年水域形状,即为容易形成江潮的喇叭口,所以隋唐以前,此区域,每年都会出现像钱塘江一样的秋季大潮,因为长江江水含沙土量高,沧海桑田,把当年的水域,全变成陆地,形成秋季大潮的水虽然消失了,但形成大潮的天文力还在。江水断流,至少有两次,其中一次发生时间,与钱塘江大潮出现的时间靠近,不能视为巧合。这样推断,较为科学。
泰兴一位叫徐林研究者曾撰文说,网络上流传记述的长江断流是1954年1月13日下午4时许,这次长江断流事件发生的时间段离现在较近,而新泰兴县志却未载入,但此事件发生时泰兴过船江岸边许多老人确实亲见过,一些老人都还健在,可信度很高;只是面临长江经历此事时,他们眼前大部分江底现出水面,也看到一些船只搁浅在江上,当时主航道仍然有水,只是在江心中间看不见而已,这样的惊奇与恐慌,也只是仅仅出现在泰兴过船到天星段这数公里的江面和江边村落中,其它地方并没有断流记载,过船至天星段断流事件,历经两个多小时,江水便已经恢复如故,所谓地下大裂谷吞掉江水的说法,乃是不顾事实的臆断。
我们可再来看泰兴著名诗人明时朱昶的诗。他在江城八咏《骥渚渔灯》中诗曰:“马驮沙明隔夜江,钓船篝火出蓬窗”。这两句诗说的是靖江当时和泰兴之间,隔江相望,钓鱼的小划船儿停泊在江面上,船中守夜的渔舟灯火点点,描绘的是静谥、详和的江面夜景,可以想象,江面不濶,波澜不惊,对岸的靖江仿佛就在眼前,笔者写的马驮沙还是和泰兴隔着一条小江的陆洲,说明这条江并不是长江的主航道,长江主航道应当在马驮沙的另一边,这可以从诗人同一时期的另一诗《西江暮雨》中得到充分的证明。在此诗中,诗人形容长江在泰兴的江面“潮势东来疑似雪,江流北去若奔雷”这个具体景象,它不是纯文学的语言描述,两句诗都是写的潮汐现象,是海潮顶托遇江水东流而产生的浪花,它在上游和下游的潮流交汇作用下,出现的波浪似雪的一种景观。诗人朱昶的观察细致入微,描述得极其到位,不管海水还是江水,唯有海床不高,江水较浅时才会有此现象,江流北去,却是天文现象引起的涨潮,海潮从长江口溯流而上,在江面极宽的江阴经过靖泰之间的夹江涌入较窄的江面时,势必会发生极其壮观的大潮,恰似万马奔腾,其潮浪高激湧,其声势如雷呜。我们知道,长江水是东流不息进入大海的,这个目标、方向始终不变的流水,我们称它为径流,而潮水是一种天文现象,它的流向根据月亮围绕地球的旋转,潮水在月亮引潮力作用下所产生的规律性的涨落潮,早潮为潮,晚潮为汐,每天两次潮汐,涨落潮发生的流水,我们称它为潮流。这是我们可以天文潮汐来推断这段江面两次断流的依据之一。
再以此七百多年中,过船居然没有一次坍江的记载,只有涨滩的数据,到天星段更是涨多坍少来看,这个苍桑巨变,在长江下游数百公里的下游是一个很特殊的变化。这个变化加上长江深弘摆动的作用,会在一个特定的时期,造成泰兴江面的中段,也就是过船港到天星段,江底抬高淤浅,泥沙沉积。在海潮最低时,上游大通来量最小时,江底高于其它长江段的江面,水位就会急剧下降,甚至会祼露出部分江底,长江断流就此产生了,待海潮上涨,上游来水始终不断的情况下,断流现象便会在数小时内恢复原状。这个道理,就这么简单。长江东流,带来的泥沙虽然不如黄河,但这个量也是很惊人的,长江口的崇明岛,因为江水入海涨滩几乎每年向海中延伸数公里,长江千百年的苍桑巨变,显示了大自然的力量。长江在泰兴过船江面发生过的两次断流现象,看似怪异,而我们综合以上分析,就可以发现这其实也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
我们研究解释一些历史现象,一定要克服文化界中浮躁的态度,沉下心来去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从而得出科学的结论。决不可以不顾史实,去做任意的猜想。 不过,根据有些现象及历史资料有时去作一些大胆的推断,也不是没有必要,笔者以为仔细玩味过船港、天星港这两个港口名称,联想到历史上在这里发生的两次长江断流现象,总觉得这两处港名隐隐中似乎都与长江在这儿发生的断流现象相关着的。限于篇幅,对于过船港在解放战争中的红色革命史就不去多说了。笔者可告诉读者的是,在解放战争中,为了保证华野特种炮兵按时进驻泰兴过船港江边阵地,泰兴人民仅用10小时就修路6公里,保证了部队按时开赴前沿阵地。过船港和天星港的人民乃至全泰兴人民都为当年人民解放军横渡长江以解放全中国而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特别是天星港的渔民渡江英雄丁广田,笔者曾专文对他作过介绍。
由于区划调整,过船镇和天星镇一样都已成为历史了,但这两个港依然存在,过船、天星这两个地名依然保留着。2007年7月,泰州市人民政府根据省人民政府苏政复29号文件,印发泰政复47号文件,调整该市部分镇行政区划:撤销过船镇、大生镇,将原过船镇所辖区域与原大生镇管辖的天星桥居委会、芦碾、翻身、天星、新星等4个村委会,以及委托市经济开发区管理的洋思、蒋榨、红旗、五杨、中港等5个村委会合并,设立滨江镇,镇政府驻五杨;将原大生镇管辖的大生、三联、三阳、蔡巷、蔡桥等5个村委会划归泰兴镇管辖。过船现在的行政名称是过船村,不管其如何区划,其地理位置则是得天独厚的。其南有隔江相望的经济发达的沪宁线大中城市,东有对外开放的南通港,北有扬州、泰州两市以及农副丰富的里厂河地区、西有素称“黄金水道”的长江。过船港万吨级客货两用码头今天依然是沟通高港、江阴、张家港、上海等地的重要门户。过船港的“金三角”已被国家确定为中国精细化工(泰兴)开发园区,是一个以发展化工为主的开发型工业园,近年来,已投入10多亿元用于水。电、汽、通讯、排污等基础设施建设,并在区内6公里的深水长江岸线建成通用化工、建材、液化气、油品等多座专用码头,区内已有企业56家,其中三分之二为中外合资、外资独资企业。过船港为泰兴经济的腾飞所作的贡献是巨大的,过去是,现在依然是,愿过船港越建越好,有繁荣景象,更有天蓝蓝、水蓝蓝的美丽的自然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