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谈 | 余道金:散文的真实与虚构
文:余道金 / 图:堆糖
🏮 散文的真实与虚构🏮
——散文创作浅谈
写过几篇散文,佳作不多,所以真没有什么写作经验可谈。“四季歌文学”版主邀我写篇散文创作谈,让我诚惶诚恐。
与诗歌、小说、评论并列,以审美和诗意为特质的文学性散文大势是,大散文兴起,越写越长,动辄上万字,有的刊物编辑首看字数,不足五千字的散文不收,稿约直接要求散文一万字以上。内容上向小说靠近,记叙类散文情节、细节毫无节制地虚构;语句上向诗歌靠近,意象的堆积,句子追求诗话的朦胧;记叙类散文受到超乎寻常的推崇,抒情散文日渐式微。在写作对象上,现在是走两个极端,唱诗班放大、夸张,城乡鲜花开满地,阳朔文风画出了一个极力推崇——否定——再推崇的圆圈;哀乐班放大、夸张,社会哀鸿遍乡野。
早年曾经对散文琢磨过,写过一篇散文文论《散文贵有“文眼”》,谈了散文的“形散神不散”和散文的“点睛之笔”。现在,这被视为老旧的散文观,很多新新散文作家尤其是批评家不屑一顾。出新肯定是对的,但我坚定地认为,遵循中国几千年散文写作理论的诠释和理解,散文写作还是应当回归传统,坚持真实性原则,在继承中创新,写出无愧于时代的散文来。
有作者、评论人问我,散文最重要的是什么?我说最重要的是真实——不是艺术真实上的真实——作者亲历的真实。它体现在作者对生活历史现象发自内心感悟的直接表达,而这表达须得是真诚的。当下,好多写散文的、评散文的对散文的真实与虚构感到迷茫,甚至于争论不休。我个人认为,散文以真实(作者亲历)而有别于小说,并以真实而并列于文体之林。其虚构应有个度,最好限定在裁剪与取舍方面。
关于“我”的真实性。有一个取名“在场”的散文园地,聚集着一群坚持散文真实性的作家作者,用所写内容必须有作者“在场”——所见所闻——来约束散文的真实性,“我”在——我亲历。虽然“矫枉过正”,但它强调散文真实性的用心很值得肯定。
与小说相较,散文的“我”就是作者本人,有强烈的作者“主体性”;小说的“我”很多时候不是作者自己,而是作品中的人物,是一种叙事视角。当然,散文也有用第三人称视角的。两种体裁的写作中,人和事的真实与否很好理解与把握(当然也有拿甲的事实安在乙身上,应归于虚构),唯有议论难以区分——就是作者感悟,亦即所思所想——的真实性,更不要说作品中人物的感悟了。就叙述和议论而言,散文要求它体现的是作者真实的思想与情感,托物言志,寄景生情;而小说要求的则是,叙述和议论都要体现作品人物的思想与情感。散文要求,一定要从个人的经历出发,真实地表达所见所闻,所感所思。如果说散文可以虚构的话,这是散文“虚构”的边界;小说要求则是从作品人物与故事需要出发来去充分地表达。简言之,对初写散文的作者来说,记叙散文就是写自己阅历中最熟悉的,印象最深的;抒情散文就是写自己感触、体悟最深的,我手写我心。
我写过散文《老人与荷》,一千多字,写荷的四季比喻人的一生,写的是老人观荷感悟人生。这就是一篇第三人称视角叙事写法的散文。文中“老人”其实是我自己。我居住的小区西北角有一方近似规则的长方形荷塘,刚退休那会儿散步时常会在荷塘边石凳上小憩。文中所写就是许多次坐在那里的思考内容。为什么没有用“我”呢?很简单,文意是从老人与老荷的对应结构来呈现的,用“我”下笔,必须介绍“我”描写“我”的老年状态,那样文气就没有现在的第三人称顺畅了。文中经过艺术处理的只是结构和语言,那些对荷生命历程的感悟都是“我”(老人)自己的。比如荷的春夏秋冬并没有按现实顺序平铺直叙下来,而是根据文意的抑扬顿挫需要做时序颠倒的编排布局了。
我还写过散文《长淮春色绣》,表现农村取消农业税后社会变化,主要用农村春天的景色——花草与庄稼——展现农村生产生活的新气象,满满的正能量。那些景色也都是写实的。当然是艺术的真实了——对景物也有所裁剪。比如,我撇开了尚存的耕牛犁田景象,突出了拖拉机作业,以强化新农村农业机械化的现实。诚然,裁剪也是一种艺术加工。说实话,取消农业税深得民心,农村赞扬党的政策好的人很多,我为什么选取了“幺爹”,并且刻意强调了他的“复原军人”身份?就是为了增强真实性与可信度。对初学者来说,散文的景物描写极易变成流水账;而议论则又把作者“我”的主观性强加于人物,很容易陷入虚构的泥沼。小说没有作者主体性,因而是没有这个顾虑的。当然,有不少被推崇的散文,为了好看,为了吸引人,已经在作品——甚至写父母的散文——中虚构人物与故事情节,深度描写人物心情(作者是怎么知道的),把散文变成小说了。
我的散文《最美的背影》是写初恋的瞬间,情节都是真实的,但是有艺术拼接。初恋的瞬间其实是正面的,当时最吸引我的是她的羞涩,脸像大红布一样。改革开放以后,很多女性对深度亲昵动作已毫无羞色,拥挤中撞一下竟然羞红了脸实属罕见了。但是,因为此类初恋情节写得太多太多,我就想写“背影”。当然,这是受朱自清《背影》的影响了,他写了父亲的背影,我改成写恋人的背影。不用担心,两种性别,不同年龄段,区别本身就很大,绝不可能重复。因为跟随了一段路,我看她更多的确实只有背影。动笔的时候,狠狠地回忆她的背影;当然,此时也只记得背影了。
闻一多先生曾告诫作者们,当你们写作欲望冲动很强的时候,最好不要写,让它冷却一下。我这篇《最美的背影》是退休以后写的,冷却了大半生,酝酿了大半生。
都说“文无定法”,并不是教唆人随心所欲地去写。文与诗之间还是要有“隔”;文这一体裁内部,散文与小说既然细分出来了,那就也应该有避免混淆的边界。艺术地写实,展现的是生活真实,把它提高到艺术层面,而不是编造(虚构)一个“艺术的真实”。即便是作者的情感——可能是真实的——在文章中也必须含蓄而节制;特别在抒情散文中,作者的情感必须是真诚的,汪洋恣肆地宣泄虚情假意是抒情散文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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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简介】
余道金,男,网名(笔名)语哲,独立撰稿人,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杂文学会会员,新华网上榜作家,信阳市政协文史撰稿员,信阳市杂文学会副会长兼常务秘书长,浉河区作协副主席。主要从事文学、杂文时评、财经评论写作。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公开发表小说、散文、评论等文学作品,《老人与荷》、《长淮春色秀》等十余篇散文收入多种名人名作,《长淮春色秀》被推介到国外并被浩然文学馆收藏,两文入选多省区初中升高中试卷。文论《散文贵有“文眼”》选入浙教版初中《语文》第六册第5课。一些杂文、时评、随笔被众多境内外网站、媒体传播,并收入多种文集,较早提出减少国家行政管理层级的理论观点;近年在网络媒体上比较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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