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宝东/剃头匠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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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冬
出了东城门,向左拐,贴着城墙根,有两间低矮破旧的茅草房。茅草房门前挂着一块书本大小的木牌,牌子上写着“剃头”二字。木牌在风中一悠一悠的,向人们昭示,这里是个剃头的铺子。
铺子的主人叫王久,瘦高个子,挺白净,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却认不得几个大字。他二十六七了,还打着光棍。他剃头挣那俩钱,将就能顾住自己的肚子,娶媳妇——没钱。
王久说是个剃头匠,却只会耍刀子,旁的不会。就是说,他只会用剃刀给男人剃光头,随手刮个脸、刮个胡子啥的,剪发、理发他不会。当初,他跟着他爹学剃头,刚学了使刀子这一招,还没把本事学全呢,他爹他娘就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死了。从此,王久一个人守着东城门外这两间破旧的草房,用半吊子剃头手艺撑着王记剃头铺子的门面。
光会剃光头,来剃头的人自然就不多。除了一些上岁数的老者外,年轻人鲜有人来让王久剃光瓢的。
当然,也不可一概而论。城里就有一个三十来岁的人,经常往王久的剃头铺子里跑。每次来了,除了眉毛和鼻子下方那一小撮龇须不让动外,脑袋和脸都让王久刮得净光发亮。刮完了,还对王久“吆西吆西”地夸赞一番。
这个人是城里日本鬼子的小队长——龟田。
龟田爱剃光头,还是个络腮胡子,三天不来让王久用剃刀拾掇拾掇,那头那脸就和猪的头一般无二了。但这家伙剃头从来不给钱,王久只敢心里骂,嘴上却不敢吱一声。
算了,不说日本人了,还是说剃头匠王久吧。
那是一个寒冬腊月的早晨,王久像往常一样,打开房门,去挂招牌。掀起草帘子一看,外面朔风劲吹,大雪纷扬,地上的积雪已有半尺来厚。他挂好招牌要进屋,眼一瞟,见房檐底下兀起一团雪堆,那雪堆好像还在抖动。他疑窦顿生,走过去,用手扒拉了一下,雪堆露出一方脏破的棉被。掀开棉被再看,有一个耆年老者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蜷缩在里面,正冻得瑟瑟发抖。
“天老爷呀,不要命了!”王久骇得叫出了声。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里,敢在房檐底下过夜,还不被冻死吗?
王久不敢怠慢,急急拉起小的,背上老的,把这一老一少弄进屋里,捂在还留有他体温的被窝里。
点火,烧水,搅面汤。几口热汤下肚,老者能抖动着嘴唇说话了。他推开王久手里的饭碗,气息奄奄地说:“孩子,我……不行了,吃了,白糟蹋粮食。”他拉住王久的手,“你……是好人,是咱穷人,我想……把闺女……交给你。”他歪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眼里溢满了浑浊的泪水。“俺是豫东人,出来……讨饭,她娘……饿死在半道上,我这一死,闺女……就……没亲人了。她叫……小娥,过罢年……也十七了,你给她口……饭吃,让她……跟着……你,我……我……”
老者话没说完,眼珠子突然翻了上去,嗝得一声,咽气了。
小娥一看爹殁了,“哇”的一下哭起来。趴在爹身上,哭得泪人一般。
王久愣神了。他好心救人,人却死在了他的屋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时半霎没了主意。
小娥哭了一会儿,见王久杵着不动,心有所虑,连忙爬下床,跪在地上,抱住王久的腿:“恩人呀,行行好,帮我把爹埋了吧。小娥今生今世……做牛做马报答你……”
小娥的哀求,让王久清醒了,他拍了一下脑门,自责道:“人死了,埋人呗,愣怔啥?”他忙搀起小娥,稍加安慰,就走出房门,去找帮忙的人了。
那年月,兵荒马乱,饿殍遍地,埋死人是常有的事。三邻四舍,听王久说了原委,男男女女来了一大群。大伙合计了合计,说眼下天寒地冻,掘不动土,无法埋人。只能先把人用草席卷了,暂时封在老寨沟的窑洞里,待春暖解冻了,再挖墓把人埋了。
商量完毕,大伙一起动手,买草席、置祭品、缝孝衣,不到中午,就把死者安置妥当了。
待人散去,已是吃午饭的时候,王久从面缸里挖出半瓢儿白面,要给小娥做面吃。
小娥洗罢手脸,把毛巾搭在绳子上,走到王久跟前,夺过面盆,羞赧地说:“大哥,以后洗衣做饭的事你就别动手了,让我来。爹把我许给你了,你就不应把我当外人。”
王久怔了怔,忽然想起小娥爹临死说的话,让小娥跟着他,原来是把小娥许给他了。他不由心里一阵欢喜,站在一旁,禁不住偷偷端详起小娥的相貌来。
刚洗罢脸的小娥,像一朵出水的芙蓉,俊美而灵秀;她虽然穿着一身臃肿破烂的棉衣,但却遮不住她那双柳眉凤眼的俏丽,遮不住她身后那条大辫子散发出来的青春魅力。只是姑娘太瘦弱了,瘦弱得叫人心疼。
门上的草帘子掀开一道缝,随着寒气钻进一个人来。王久扭过头,见是龟田来了,忙迎上去:“太君,你剃头?”王久弯下腰,如同见了皇上。
“剃头,刮脸,快快地。”龟田说着,蓦地看见了正在擀面的小娥,像蚂蟥见了血,惊呼道,“呦!吆西,王,你家,有花姑娘?”
龟田也不剃头了,向房子后边走去,一直走到小娥身边,左看右看,兴奋地嚷:“王,花姑娘大大地好,我的喜欢。”
龟田嚷着,就去抱小娥,淫笑着,把小娥往床上抱。
小娥拼了命地挣扎,怎奈身小力薄,无济于事。她像鹰爪里的小鸡,绝望地朝王久喊:“大哥,救我……”
王久想去救小娥,可日本人的凶残让他望而却步。他木讷地站着,眼睁睁看着自己钟爱的姑娘惨遭蹂躏。
突然,响起一阵杀猪般的叫声,龟田捂住一只眼睛蹦跳起来。小娥无力地撑起身子,把一只带血的眼球扔在地上。
小娥抠出了龟田的一只眼珠子!
可是,没等小娥坐稳当,恼羞成怒的龟田就扑了上去,他死死扼住小娥的喉咙,气急败坏地叫:“死啦死啦地,死啦死啦地……”
地上那团血糊糊的眼球让王久震惊了。他想不到,小娥,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竟敢对虎狼般的日本鬼子反抗,这让他这七尺男儿汗颜、羞愧,无地自容。小娥不动了,没有声息了,龟田仍然掐着小娥的脖子不放。一股怒火在王久的胸膛里燃烧起来,一腔热血在王久的血管里沸腾了。他嚯地操起一柄斧头,奔过去,在龟田的身后把斧头高高地举起,使足了力气砸下去,只听“噗”的一声,龟田那猪头一般的脑袋就血肉模糊了。
龟田死了,小娥也死了。那来去匆匆的爱,让王久痛彻心扉。他恨死了日本鬼子,他发誓,要给小娥报仇,给被炸死的爹娘报仇。他知道,鬼子很快就会来到这里,来找他们的小队长。这个家不能再呆了,得离开这个赖以生存的剃头铺子,去寻求一种新的活法。他扯下床上的草席,裹了小娥,背在身上,一把火点燃了草房,踏着厚厚的积雪,向偏僻的老寨沟走去。
此后,在城里城外,经常有落单的日本兵被杀。被杀的日本兵,脑袋都是被斧头砸烂的。
再后来,老寨沟里活跃着一支共产党的游击队。杀日寇,除汉奸,烧仓库,炸汽车,打得日本鬼子闻风丧胆。游击队队长就是剃头匠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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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韩保东,曾用名韩保同,笔名宝冬。1955年生,河南省三门峡市渑池县人《小小说选刊》高级班学院有作品件各类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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