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槐香衫正薄‖文/莫小鱼

那年槐香衫正薄

五月，是洋槐开花的季节。乡下，房前房后，高坡低岗，到处都是开满了槐花的大槐树。远远望去，一咕噜一咕噜怒放的槐花，铺天盖地，密密匝匝。香甜、清新的气息，弥漫了整个村庄。
槐花盛开的季节，杨木木，原名，杨槐花，就出生在这槐花盛开的地方。
槐花行三，盼子心切的父亲，瞅了瞅刚刚出生的小丫头，皱皱眉，叹口气，眼里的失望深到了心底，又是一个戴花穿裙的女孩。当孩子母亲让他取个名字时，满心愁苦的他，看了看外面迎风摇曳着的满树槐花，“就叫槐花吧，名贱，好养活”。于是，被嫌弃的小丫头，就有了大名——杨槐花。
小丫头，确实好养活。即使被丢弃在角落里，依然像槐花的小花穗儿般迅猛生长着，刚刚还含苞待放的花穗儿，倏忽间就便变了模样。“忽如一夜春风来，一朵一朵槐花开”，怒放的槐花，晶莹如玉。远远望去，像极了翩翩起舞的玉蝴蝶。浅浅的花蕊，颤巍巍的，宛若害羞的女孩。一簇簇的花，在土墙的映衬下，更显清丽脱俗，形成一道独特美丽的风景。它没有梅花的高傲，也没有莲花的妩媚，更没有牡丹盛开时的富贵。然而，沁着清香的槐花是动人的。
槐花，拿着户口本，跑到了镇上，将自己深恶痛绝的名字，改成了杨木木。姓杨，从二木，三木为森，她要把自己变成一望无际的森林，强大到无可替代。被扔着长大的槐花，独立而坚强，桀骜而自信。她要靠自己的努力，走出这重男轻女的小村庄。
槐花不怕苦。家里穷，她父亲说，想上学只能跑校，家里没有多余的钱让她住宿。于是，当别人还赖在被窝的时候，她已经冒黑，蹬着破旧的稀里哗啦的大红旗，奔往十几里外的学校，给她壮胆得，就是大红旗稀里哗啦的响声。云里雾里，不曾迷路；雨里泥里，不曾停息；风里雪里，不曾后悔。就算跌倒了，槐花依旧会顶着满身的泥浆，含着泪，继续前行。
这样的槐花，闪耀着别样的光华。五月里，一树一树槐花绽开的时候，一位少年，就那么站在树下，郑重的许下承诺。他说：“张木木，我喜欢你，我要守护你一辈子。”风吹来，如玉的槐花顺着风的轨迹，从少年发顶轻轻滑落，那么莹润，那么好看。纷纷扬扬的槐花里，如玉少年擎身而立，宛若画中人。君子温如玉，大概就是如此。倔强的槐花说：“明年的五月，又会有许许多多槐花，一朵比一朵漂亮，你又何必如此执着。这里，只是我歇脚的地方，我要去远方，寻找我的森林。”
槐花开了落了，落了开了，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无数个五月了。再回到故乡，槐花盛开的季节却找不到一颗槐树，看不到一朵槐花，再也没有温润如玉的少年。只有阳光透过往昔的花叶，洒落出一地的碎影，像极那些丢失的记忆。
那年，槐香，衫正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