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文林夕‖文/玄潇
至文林夕
已经15天了，再找不到工作，可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阿汭正是心乱如麻啊！房租一催再催，海投的简历都像是石沉大海了，连自己的肚子都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哎！还有比我更惨的吗？”阿汭低声叹了一口气。
是的，可能真的没有比阿汭更惨的人了，或许应该说是失败。大学刚毕业，血气方刚的阿汭不顾父母反对，就与好友一起去贷了款，准备在大城市创业，现在毕竟是残酷的，满心热情并不能代表什么，他们不仅创业失败，还倒欠了一屁股债。
没办法，阿汭之后只能老实的做一个打工仔了！可前不久，在公司开会上与老板意见不同，顶撞了老板，现在工作也没了！
昏黄的路灯下，阿汭的影子被拉的老长了，刚刚入秋，夜晚已经有了丝丝寒意，阿汭现在还不想回去，他不想面对房东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他要晚一些回去。
“嘟，嘟……”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他与街道组成的静谧画面。
“兄弟，我已经受不了了，这大城市或许本来就不是我们这种乡下佬应该来的地方，这趟水太浑太深了，我已经放弃了，农村的孩子就应该在那一亩三分地里找出路，我要回去了，你走吗？”电话那头传来好友沮丧的声音。
阿汭回答道：“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我也是一样的，但是难道你就不想在试试吗？如果成功了呢！我们曾经的梦想不就实现了吗！我们……”
“不可能了！”阿汭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急促的打断了说话，“我们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你现在是不是连明天的伙食都还没着落吧！是不是还有当初的欠款没还啊！你醒醒吧！社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残酷。我们没希望了！”
“嘟，嘟……”还没等阿汭回答，越来越激动的好友就把电话挂了。
这些话有些熟悉，对，是的。当初那个洗碗工老大姐也说过，“农村的娃想在大城市里有出路，难啊！”老大姐是在打临时工时认识的，依稀还记得那时老大姐暗淡无光的眼神，像是一潭死水。丈夫瘫痪在床，孩子体弱多病，一个女人家，日子难过啊！
听说前些天上班的时候犯困，打碎了好些碗盘，被老板开除了，也比知道现在她找到工作了没？
“真的可笑，我居然在担心别人”内心满满的苦笑和无奈。
真的是没希望了吗？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感觉像是陷入了沼泽地，越陷越深。
寒风开始止不住的往衣服里涌，裹了裹紧衣服，加快脚步，向着街道另一头走去了！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每晚等候他的房东也睡着了！
打开房门，一阵熟悉的清香混杂着饭菜的香气袭来，心旷神怡，味蕾跳跃，开灯一看，房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桌子上还准备了一桌饭菜，被惊到的阿汭才发现门后还躲着个人，不过已经倚着门睡着了。这是阿汭的女友――阿秋。
他们在高中就相识了，大学正式发展为恋爱关系，毕业两年后结婚，也算是从校服走向婚纱的的典例，婚后阿秋一直在与阿汭相邻的城市里做着小学老师。
“哎呀！你回来了，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呐，”被灯光惊醒的阿秋一时还有些羞涩，“没想到睡着了！嘿嘿。”看着倦意还未消除的妻子，心中涌上一股暖流，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在这时才体会到这世间的一点温暖。
第二天清晨。
在演奏完了一曲锅碗瓢盆协奏曲之后，一顿美味的早餐就诞生了，小小的出租屋里溢满了让味蕾舞蹈的气味分子。“小懒虫，该起床了。”阿汭布置好餐桌后，来叫阿秋起床了。
“嗯，知道了！你先吃，我再睡会。”阿秋背着阿汭，蜷缩着身子回答到。
突然，阿汭似是明白了什么，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怎么会没有呢？” 阿汭不断的问自己。
放弃了继续找寻，阿汭回到阿秋的身边，“我给倒点热水来，你忍一下，我下楼去给你买姜茶。”说完，阿汭正准备起身离开，被阿秋转身拉住，“我没事，又不是第一次来了，再说了，你连吃饭交房租的钱都没了，你还怎么去买啊！”
阿汭有些无奈，的确，他没钱了，现在兜里比脸还干净，他还得感谢阿秋的到来，给他把房租也交了。唉！这也许就是一个男人最大的无奈吧！
倒好一杯热水递到阿秋的手上，阿汭从背后搂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胸前。真想可以安安心心的这样依偎在一起，可惜现在不行，因为他没钱。
唉！曾经承诺要买大房子住，要让阿秋风光大嫁，要和阿秋一起周游世界，可是现实……唉！
像阿汭这样的失业游民，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朝九晚五的上班。于是今天阿汭度过了他失业后最充实、温暖，也是最无奈的一天。
又是一天早晨。
“嘟，嘟，咚，咚……”野蛮的锤门声和手机来电铃声吵醒了睡眠的阿汭。
开门一看，原来是曾经向自己借过钱的李先生，还有一群李先生请来的“保镖”，小小的出租屋瞬间爆炸了。
“阿汭啊！以前是我不对，不应该逼你们逼的那么紧，这不是我也没办法嘛！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我挣那点钱也挺不容易的，你看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是不是还是意思意思啊！”李先生几乎是用央求的神情来提出请求的。这一反常规的表现让阿汭有些吃惊，这是玩哪出？“李哥，我也非常抱歉，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钱，你再宽恕几天，我绝不会赖你的账的。”阿汭还是保持着冷静，谦躬的回答。“行，行，有哥们这句话也行，我信你，”李先生又身后的人说“刚才你们都录下来了吧！”他身后的人齐刷刷的点了点头，这时阿汭才发现来的每个人都打开了手机记录下刚才的过程。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阿汭只能装作不在意。李先生又说话了，“那我们改一下条子吧！把日期给你往后挪一挪，好吧！你放心，多的这段时间不收利息，你看行不！”那满脸的堆笑让阿汭产生了怀疑，怎么今天这么好？吃错药了吧！
不解，疑惑，阿汭和阿秋都不懂他们为什么今天如此奇怪，直到中午阿汭接到了好友在家中自杀的消息才明白这一切。
离开城市，回到家乡，参加好友的葬礼，看着好友的母亲哭的死去活来，读着好友的遗书，他仿佛看到了好友自杀前绝望的眼神，他觉得好友不只是自杀的，还是被这个社会的重压杀死的。他有些怕了，他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坚持不下去了。还好，现在阿秋一直在身边，也在心上。
又是一个热闹的上午，自己家里来了不少熟客，阿秋的父母、姐妹、叔伯都来了。
“阿汭啊！阿姨知道你最近工作很忙，还要抽身出来陪我家阿秋，真是辛苦你了，我家阿秋也不懂事，总是给你添些麻烦，不如这样吧，你们分开，这样你也能专心去工作。”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岳母就表明了来意。
惊讶，震惊。阿汭有些措不及防，没想到事情还会发展成这样。
“不行，我不同意。妈，你们怎么可以样呢？”阿秋率先出来反对了！
阿汭心头一震，让自己之所以没有像好友一样，就是眼前这位无论什么时候的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了！
那一天是激烈的一天，简直可以用舌战群儒来形容了！
直到最后，阿秋以一句“我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结束了将近一天的“座谈会”，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看着那些亲友离去时的眼神，是多么的冷漠，冰冷，而且陌生。
阿汭茫然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真的感觉自己要不行了，要坚持不下去了，但是看着坚定相信自己的阿秋，有这么舍得……
唉！怎么办啊！
晚上，不会喝酒的阿汭也买了酒，一个人默默的喝闷酒，却怎么也喝不醉，心中却更是愁苦。
不想看着阿汭继续这么消极，阿秋拉着阿汭，提议外面走走。
湿湿的空气吹到阿汭的脸上，让他渐渐清醒过来，待他完全清醒时，他们已经走出了很远。
眼前看到的这个地方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地方，这个地方他们都明白有着多么美好的回忆。
微微一笑的月亮，还有眨巴眼睛的星星，都在地上的鱼塘里嬉笑，时不时还有没睡着的鱼儿跃到水面和它们嬉闹，波光粼粼。鱼塘旁边是一片的银杏树，风抚过，树木摇曳着，带着片片银杏叶，像是来自恋爱的情书，寄往心上人。很是好看，这里就是如此静谧的让人放松。
这是阿汭第一次向阿秋表白的地方，恋爱中甜甜的味道依旧洋溢在心中。“曾经，你说过，你要挣很多钱，你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要让我成为最幸福的新娘，然后我们会在大城市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我们会自驾游玩遍每一个我们想去的地方，找到一个最浪漫的地方，建起一个只属于我们的房子，你还说过要带我去参加国宾宴，是吧！”阿秋甜美的声音透过熟悉的空气传入阿汭的耳中，在脑海中回荡。
看着阿秋甜甜的微笑，就像当初表白时一样。是啊！回想起来，曾经自己是多么的年少轻狂，对这个社会充满了幻想和期待，那时候他觉得只要肯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的，可惜他还是错误的评估了这个社会。他开始后悔了，他对不起逝世父母，后悔当初没有听父母的劝告，秉着“出名要趁早”的理念闯社会，现在撞的满头是包的回来了。唉！好友的死，已经让自己心生退意，只是心中还是有一些不甘，不甘心就这样被社会打败了，不甘心梦想泡汤，更不愿阿秋就这样跟自己过一辈子。可是……
回去的时候，半路上阿秋拉着阿汭搭上了人力三蹦子。
那是一个枯瘦的老人在蹬着踏板，时光已然在他的脸上刻下了很深的痕迹，头发也被岁月染成了白色，时间的伤害，无一余漏的都用在了他的身上，打满了补丁的牛仔裤，配上土气的夹克，在这寒意阵阵的夜里，老人竟然还能表现的格外精神。
“老师傅，这么晚了还在拉客啊！”阿秋率先打破了双方的寂静。
“莫得办法嘛！要吃饭啊，晚上出来跑哈赶火车的客人，想多赚一点嘛！”风中夹杂着老人的回答。
“那您的儿女呢？怎么不找他们啊！”阿秋又问了。
“他们都忙得很哟，老伴儿走得早，就剩我一个人咯！”老人不厌其烦的回答，“我就是蹬蹬三轮，赚点钱，饱肚子就行，额外攒点钱，帮扶帮扶苦娃娃上学。”
“哦！您还帮孩子们上学啊！”阿秋好奇的继续追问。
“是哦！哪家莫得个落难日子，就是莫苦了娃儿们，能帮一把是一把，哪天蹬不动咯！就下去找老婆子团聚哦！”话到最后，老人的语调里竟然还带了一点开心。
这些话让阿汭内心复杂，老人佝偻的身影在路灯的映衬之下竟是让阿汭有些不敢直视。
他想，或许，他也可以……
回到家里，看着阿秋忙着为他收拾行李的身影，心头又是一暖。
他想，他是决定可以的。
电话响了，“您好！是阿汭先生吗？您的简历我们公司已经收到了，我们对您这样的人才非常期待，请您下周一务必来参加面试。”
看着窗外的星空，经过黑夜洗礼，明天的太阳肯定会格外明媚。
……